烈炎抚掌笑道:“妙极妙极!拓跋龙神攻之以水,洛仙子攻之以沙!此计既是三弟想出,这次三军总帅便由三弟担当了。”
拓跋野摇头苦笑,流沙仙子此计虽佳,却太过狠辣,一旦雪峰崩塌,流沙涌入,这条大峡谷今后必成泥沙河,下游的百姓只怕要遭殃了。但此时关乎两军生死,但求歼敌,众将士又岂肯顾得许多?
崖下号角突起,战鼓咚咚,转头望去,赤帝军忽然分兵两路,一路原地列阵,簇拥着神炮军朝前徐徐推进;另一路则朝西北奔腾疾卷,似是预估到他们的去向,抢头截断他们的去路。
蚩尤一掌重重拍在山岩上,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乌贼,你带着苗军和二哥一齐朝北突围,我率领鹰骑,先将铁木炮驾在那‘鬼见愁’上。有这七十门火炮,再加上九嶷山的硝石火灰,我就不信炸不开它!”
当下跃上太阳乌,与众人抱拳告别,率领数千鹰族飞骑朝北低掠而去。晏紫苏则依旧留在阵中,协助拓跋野指挥九黎群雄。
阳光灿烂,狂风鼓舞,满山遍野都是暄腾如沸的人潮,大战一触即发。
拓跋野深吸一口气,平定心潮,跃上乘黄,环顾众将,一字字地传音道:“众位都是百战不殆的长胜将军,但此战不许胜,只许败,而且要败得越惨越好。记住,到了‘鬼见愁’外才是关系南荒全局的生死大战!”
群雄哄然怒吼,随着他跃上坐骑,拔刀吹角,狂潮似的卷下山坡,朝山壑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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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
狂震如雷,火光怒舞,到处都是炸涌的土浪,箭矢纵横,人影抛飞,不断有人翻身坠马,被后方冲来的兽群踏成肉泥。怒吼声、惨叫声、呻吟声、杀伐声……交相混杂,众人耳中除了那嗡嗡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赤帝军的紫火神炮是苗军的十倍,但苗军的炮车胜在坚实高固,射程比对方远了一里有余,是以两军相距虽仍有数里之遥,被对方的炮火炸死、重创的战士却都已各近千人。
蓝天如烧,草浪熊熊,拓跋野握举大旗,冲锋在钱,众将率领各部怒吼疾驰,席卷如浪。他每挥旗舞动,深厚大军便随之变化阵形,一旦他将旗杆震断,便是各部详佯装溃败,朝西北奔逃之时。
火浪呼啸,凌空怒卷,接二连三地朝他撞射而来,不等他出手,身旁的刑天已凌空御使仓刑干戚,将炮火接连震飞。刑天曾追随烈碧光晟南征北讨,对其秉性心思了如指掌,虽是佯败诱敌,但要想骗过这老奸巨猾的一代枭雄,就需假戏真做,天衣无缝。
眼见敌方竟敢集中火力,猛攻伏羲大帝,九黎群雄无不大怒,纷纷啸吼着点燃火炮,还以颜色。这些蛮民生性剽野,虽已知此战目的,仍难抑血性,一往无前,炮火、箭石呼啸着缤纷破空,冲落之处,土浪翻腾,惨呼隐隐。
两军如潮,越涌越近,忽听一声震天狂吼,赤帝军中冲起一道赤紫绚光,鼓舞摇荡,又听一个沙哑的笑声雷鸣似的滚滚回荡。
众人呼吸一窒,只见空中一只火焰熊熊的巨兽昂立怒吼,碧睛獠牙,牛尾虎身,脊背上坐着一个布衣男子,仰着头,苍白清瘦,双眼俱盲,长发及膝飘舞,膝下裤管空空荡荡,小腿竟似已被齐齐切去。
刑天脸色骤变,失声道:“师傅!”碧火麒麟惊吼踢蹄,生生昂首顿住。
那布衣男子耳廓移动,哈哈大笑道:“假姑娘,我以为你早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啦。既知我是你师傅,还不快快遵从师命,切下那烈小贼的头,弃暗投明?”
拓跋野一凛,群雄哗然,刑天双颊晕红尽染,揖礼道:“师傅大恩,徒儿一刻不敢忘,但报恩不可为恶,国事焉能为私?炎帝陛下仁厚忠义,天下明主,刑天纵然粉身碎骨,也誓当护其周全。”
众人听他口气,更觉惊异。刑天容貌绝美,却最恨人说他长的如同女子,若是旁人敢喊他“假姑娘”三字,早被他一斧劈得尸骨全无了,此刻这神秘人如此口出不逊,他竟仍必恭必敬,不敢有丝毫忤逆。
烈焰火目凝望,见那布衣男子颈上悬挂的混金铜链隐隐刻着“浮玉”二字,心中一震,脱口道:“你是浮玉城主李衍!”
火族诸将茫然不识,几个年长的将领却悚然动容,心想:“原来是他!”
一百多年前,浮玉城是南荒八大名城之一,亦是境东与木族、龙族对峙抗衡的军事重镇,城主李衍是火族年轻一代中极有声望的长老,修为近小神,极得赤帝飙怒宠幸,与祝融齐名,被众长老视为大长老的不二人选。岂料某日忽然无端获罪,被赤飙怒震怒中刺瞎双眼,斩断双足,囚禁于南荒秘地,从此不知所踪,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地重见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