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猛一聚气,正待重新扑上,烈焰滚滚,鹏鸟周身急剧膨胀,刹那间又增大了一倍有余,苗刀登时连柄没入其体,伤口鲜血汨汩,蒸腾如红雾,过不片刻,竟浑然愈合,半点缝隙也瞧不出来了。
蚩尤又惊又怒,盘古九碑已坠入深渊,天下再无神器可将这凶鸟收伏;而它的皮肉坚硬如玄冰铁,此刻苗刀亦失,又有何神兵利器可洞穿其体?加之这巨鸟瞬息万变,倍增倍长,若不尽快将它杀死,一旦它变为传说中那翼展数千里的遮天巨鸟,这时的每一个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呜——哇——”思忖间,大金鹏鸟狂啸如雷,扶摇直上。云雾倒掠,天旋地转,距离上方的九黎群雄只有百余丈的距离了,只要它再一喷火,方圆数百里地天幕必将化为一片炽烈火海……
狂风呼啸,夹杂着众人的惊呼、呐喊、哭叫、怒吼……喧嚣如沸,火焰狂舞,星子闪烁,夜空象是急速旋转的无边无底的深渊,他呼吸窒堵,心如乱麻,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阵尖锐刺骨的恐惧。
“蚩尤,蚩尤……”在那片狂乱的嘈杂声里,他仿佛听见晏紫苏温柔的呼喊,象春风,象海浪,象这夜空里缭绕不绝的青云。
他的心突然平定下来了。
体内真气滔滔冲涌,穿过八极,卷过八脉,狂潮怒浪似地冲入他的手心,蚩尤哈哈长笑,猛一凝神,右手五指闪电似的插入自己的脊椎,强忍剧痛,将那根伏羲牙一点、一点地抽拔而出。
晏紫苏遥遥瞥见,花容瞬时惨白,失声道:“呆子!不要!”
话音未落,蚩尤仰天怒吼,已将那根獠牙血淋淋地攥握在手,奋起周身真气,朝着大鹏鸟的脖颈猛扎而下!
“轰!”
气浪四炸,血雾纷扬,大金鹏鸟张翼狂吼,一道火浪如赤虹贯空,照得八百里翻腾迸裂的大地一片彤红。
第二章 芳心谁锁
烈火焚烧,隆隆剧震。
她徐徐睁开双眼,周围红彤彤一片,象洪炉,又象火山,沸腾的气浪炙烤得她脑中一片空白。她是谁?这又是在哪里?她皱着眉,凝神四扫,过了片刻,才徐徐记起先前发生的一切,失声道:“蚩尤!”
方一动弹,“啊”地蹙眉呻吟,汗珠滚滚而下。百骸欲散,剧疼如绞,体内仿佛有无数火焰跳窜喷涌,就连一张口,也似有青焰喷吐而出。这是在大金鹏鸟的肚中!心中一紧,随即又是一松。既然仍能感觉到痛楚,便意味着她还没死。是了,就连当日的赤炎火山也烧她不死,大鹏鸟的胃火又算得什么?
烈烟石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心中突然又是一阵尖锐无已的剧痛。猛地深吸一口气,凝神内视,奇经八脉大多灼毁,任督二脉便已震断,想必先前为了挣断两仪八极链,将漫天雷火导入体内所致。再看掌心那赤艳如珊瑚的红纹纵横交错,沿着雪白的手腕迤逦蔓延,已经遍布全身,瞧来格外触目惊心。
她皱起眉头,一阵厌烦,心中突然又是一阵收缩似的阵痛,凝神查探,陡然一凛,心房之中赫然又多出了一个小巧的玛瑙玉锁,正随着心室的跳动不断膨胀、收缩……
“孩子,为了你,为了火族的神圣尊严,为了火族一百零六城的百姓,我要将你的心永远锁上……”
“有一天这个心锁会自然消失。你的心将如磐石,不会再有丝毫疼痛,因为那时你已将他完全忘记。”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刹那间疼的无法呼吸。但比疼痛更加猛烈的,却是森冷刻骨的悲喜和恐惧。
她依稀记得师傅说过的这句话,也依稀猜出了前因后果。在赤炎山的滚滚岩浆里,心锁已被焚化为虚无,但为何今日竟又会重新成型?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那些陈埋的记忆正渐渐的分播破土呢?
自从那日在凤尾城楼,第一次闪过似曾相识的诸多画面,她的心底便说不出地惶惑矛盾,即渴望记起以往的一切,又害怕那将是再无法挣脱的沉沦。与蚩尤相处的每一日,这种自我挣扎的恐惧象是烈火一样地煎熬着她,好不容易逐渐平复宁静的心湖,却又随着那贯顶迸爆的天雷,激荡成了沸腾的熔岩。
“轰!”四周突然巨震如倾,天旋地转,她重重地猛撞在腔壁上,疼的几欲晕厥。咬紧牙关,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紫红的火球,呼呼旋转,绚光流转,渐渐映照出外面的图景。
漫天烈火,狂风卷舞,星子凌乱地旋转闪烁着,无数的人影在狂飙似的火浪里跌宕惨呼。
那只巨鹏已膨胀如山岳,双翼平展,如横天霞云。在它的颈上,蚩尤紧握着一根青黑色的獠牙,在狂风中飘摇甩舞,那八个树妖环绕在他身侧,手掌相抵,气浪连绵。但随着鹏鸟的急速增大与发狂挣扎,蚩尤的护体气罩渐渐压缩,双手虎口鲜血迸流,正从那獠牙上一寸寸地朝外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