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众将遥遥望着几里之外那惨烈悲壮的大战,惊怒悲愤,双拳紧握,不住地朝她瞥望而去,只盼她出声下令,即刻率领各部出城增援死战。但她却是冰人一般,苍白冷漠的脸上瞧不出半点儿表情。
眼见赤帝大军狂潮似的卷过沟壑,激撞土墙,又践踏过万千勇士的尸体,惊涛骇浪似的朝着城下围拥而来,众将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伏身拜倒,朗声道:“陛下、火神势危,请亚圣女准我等出城援战!”
烈烟石淡淡道:“你们出城迎战,又让谁来守护圣城?守护城内的百姓?陛下留你们在此,便是让你们誓死守护,要么与城同在,要么与城共亡。”顿了顿,一字字地道:“收起吊桥,关闭城门。妄出者,杀无赦!”
众将面面相觑,又是悲怒又是焦急,此刻城门关闭,犹自在城外苦战的一万六千名将士便退无可退,只有战死一途!但若再不关闭,敌军疾进如飙,只怕很快便要攻到城下……
木易刀一咬牙,喝道:“收起吊桥,关闭城门,听从亚圣女号令!”
众军士哄然应和,纷纷奔拥上前,转动绞轮,将横跨在护城河上的三座吊桥徐徐拉起。铁闸、铜门亦纷纷坠落,轰然关闭。
号角长吹,鼓声密奏,留守城内七千名将士纷纷拥上城墙,执戈张弩,各就各位。
杀伐声越来越近,震天动地,敌军狂潮怒浪似的卷过了土墙。南蛮兽骑兵在猛犸的掩护下,与炎帝将士展开全线激战。飙骑军则护送着神炮军风驰电掣地四面围冲而来。
“轰,轰!”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连奏,一道道红光从奔驰的战车铜炮上接连怒喷而出,万千炮火呼啸着怒撞在城楼上,砖石飞炸,百余名战士登时血肉横飞,从城楼朝下缤纷坠落。
众人大凛,纷纷伏身半蹲,藏在城垛之后,将铜盾高举过头,张弩弯弓,只等敌军到了射程之内,历时予以反击。
不想赤帝大军奔冲到了距离凤尾称尚有两里处,便纷纷减速顿住。
千万辆战车一字排开,铜炮对准城头、大门接连狂轰猛炸。飙骑军回旋包抄,将炮军团团包围守卫。最后方的枭阳族巨人或是朝后方布阵,严防冲来偷袭的炎帝骑兵,或是巩固投石机,接连不断的将巨石朝城楼砸来。
火浪怒啸,轰鸣不绝,巍峨坚固的城墙在紫火神炮的接连猛轰下,迸炸四裂,不断地崩塌倾倒,旗楼处已被轰出一道一丈来宽、两丈来深的缺口,距离地面已不到两丈之距。一旦此处被轰开,飙骑军便蜂拥而入。
炎帝军惊怒交集,无法出城迎战,箭石又射不出两里来远,只能眼睁睁地这般挨打,却无从反击。只得一边怒骂狂吼,一边搬来沙袋、土石,填补那道缺缝。稍有不慎,被炮火、巨石击中,登时撞飞横死。
道道炮火绚丽缤纷,如虹桥横空,呼啸着从众人头顶冲划而过,撞入城中,屋宇崩塌,烈火熊熊,所幸绝大多数的百姓已经藏入地宫之中。
少数来不及藏身的民众哭喊着抱头狂奔,惊慌失措。一个大汉背着孩童刚拐过街角,被前方火浪掀卷,登时冲天撞飞,墙楼崩塌,将跟在他身后的女子重重压砸其下,鲜血登时溅了一地。
“轰!”数十道炮火撞落在凤尾双树上,火焰熊熊,那绵延数里、翻腾如浪的赤红色枝叶顿时喷涌出数十丈高的火浪,冲天狂舞。骤一望去,就像两只凤凰在烈火中展翅长鸣,张开了绚丽的屏翎……
烈烟石脑中轰然一震,当胸突如巨锥猛撞,眼花缭乱,万千纷乱的景象突然从眼前交叠闪过……
赤紫色的巨桑在烈火中怆然摇摆,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朦胧的脸,瞧不真切,却为何如此熟悉?狂风鼓舞,突然扶摇直上万里高空,那只手,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又为何让她突然如此虚软无力?仿佛沦陷在无尽的虚空里,被烈焰烧灼、沼泽吞没……
她的周身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森寒恐惧,而在恐惧的深处,又带着大潮般无边汹涌的喜悦。
“女人喜欢让她笑的男子,但她真正爱的,却是让她哭的男人。”
“你这女人,究竟还有没有心肺?”
“还以为你除了发怒之外,就没有其他表情了,原来还会流泪。”
“如果你是流星,我也做一颗流星,和你一起坠落到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去。”
“和你这般冷漠自私的女人,有什么可说的?”
“孩子,为了你,为了火族的神圣尊严,为了火族一百零六城的百姓,我要将你的心永远锁上……”
她狂乱而茫然地站着,烈火焚烧,春风拂耳,仿佛万千嘈杂的话语,潮水似的汹汹涌入心头。霎时间呼吸窒堵,地转天旋,蓦然摔倒在地,双手紧紧地压着胸口,急剧起伏,泪水从眼角倏然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