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了吗?」厉炜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种有魔力般的磁性,「我答应你不杀苏煌,他是死是活无关紧要,只要你永远站在我身边,我就绝不会再伤害他的。」
「就算你不杀他,他恐怕也活不下去了,」南槿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眼珠每转动一下,就会湿润一分,「你永远不会了解那种痛苦,那种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带给他人毁灭的痛苦,就好象有一簇小小的火焰,一直在你的心头烧着,将五脏六腑慢慢地烧成一块块焦炭,又烫,又疼,又有点麻木……」
厉炜皱了皱眉,突然用手捏住了南槿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说你了解这种痛苦?」
「我当然了解,因为我……」
「因为你正在经历着吗?」厉炜漆黑中泛着一抹幽蓝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危险的亮光,「这么说你觉得爱上我是一个错误?」
南槿浑身颤抖着,仰起的脸颊边沾着被冷汗浸透的散乱发丝,白的就象一张纸一样,但是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惧色,只是满溢着忧伤。
「为什么不回答我?那是错误吗?」
「是的……」声音很虚弱,但语调却很坚定,「是错误,是从一开始就没能避开的错误……」
厉炜的眉尖急促地跳了跳,脸色迅速地阴沉了下去,但酷烈的视线在接触到怀中人惨白的额头时,还是不免慢慢了软化了一些。
「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厉炜难得按捺住了心中的不悦感,尽力将声音放得平缓一些,「你说过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何况这种负罪感是没有必要的,你不欠这些人任何东西。」
「是,我说过。」南槿喃喃地道,「可你也说过,你说我才是你最重要的,比你的野心,比你的宏图大志更加重要……」
「我并没有骗你,」厉炜挑了挑眉,「可这一切并不矛盾。我完全可以既拥有你,也不放弃自己的雄心。难道你会喜欢一个眼睛里没有目标的男人吗?」
「你的目标真的需要用这么多的鲜血来达成吗?」
「这些人必须死,他们现在是我的障碍了。」厉炜冷冷地道,「快告诉我,苏煌跟你说了什么?」
南槿仰着头,用力忍住涌上来的泪水,声音哑涩地道:「你明明已经听见了,从头到尾都听见了,这原本就是你的安排,你为什么还一定要我说呢?」
「我自己听见的,和你告诉我的,是两件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厉炜将那具修长的身体在手中握得更牢,「我想听你再跟我说一遍,这表明从此以后我们是真正的在一起,有了真正共同的目标。我要磨掉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负罪感,那种感觉会威胁到我们的关系,所以必须清除。现在你告诉我,苏煌都跟你说了什么?」
一串泪水突然不可抑制地从南槿的眼眶中涌出,他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指尖有些发红。
「说啊,说啊,」厉炜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跟我说吧,好孩子……」
「…三……三角巷……」
「什么?」
「是西城的……三角巷……所有人都在……」
「很好。」厉炜满意地抬起南槿的下巴,「记住,你在我的身边,你是我的人,别再管那些南极星了,他们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知道吗?」
南槿木然地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厉炜的胳膊,「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苏煌藏在前面的酒坊里,你派人把他抓起来吧。只要抓起来,不要伤害他。」
厉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苏煌今天晚上会去三角巷,我不想让他撞见你将要在那里做的事。只要那个地方暴露了,他就会知道是因为他告诉了我的缘故。这一切一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所以……所以……」
「所以抓住他关起来,不让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厉炜的眼角处闪过一抹黑暗的煞气,「真体贴啊,这个人的感觉对你很重要吗?」
「他是我的朋友,」南槿抬头迎视着天下大多数人不敢直视的那双眼睛,「你总得允许我有一个朋友吧。」
厉炜沉默了片刻,淡淡一哂,「好。我答应你。」
苏煌翻身跃过酒坊残破的矮墙,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顺利地在厢房倒塌的土炕后找到了地窖的入口。在可容纳三四个人的窖中他发现了一些火石、油灯和旧衣服等等的杂物,甚至还有几柄刀剑兵器。在凝神倾听了一下外部的动静后,苏煌重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换下沾满血污的囚衣,束了束散乱的头发,放松酸麻的肌肉,靠着阴湿的窖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