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苏煌茫茫然地抬着头,「不管说,秦大人也联合了这么多的力量,为什么宾先生会觉得他一定输呢?」
「打个比方来说吧,鱼庆恩的力量,就象一块铁饼,秦大人的力量,如同一根铁链,虽然这根铁链的重量要大于铁饼,但要击碎它,却几乎不可能,而反之,一块铁饼要想砸断铁链,却有好多地方可以下手。」
苏煌怔怔地听着,慢慢有点明白的样子。
「秦大人这一串链条中,可攻击的弱点太多了。城防营和巡卫营的忠实与否,朝中大臣的书生意气,皇帝的不负责任,各地勤王之军的起应联络,几位藩王之间的平衡……鱼庆恩只要打断其中任何一环,成事的可能性就变小了。不过让宾先生都没有想到的是,鱼庆恩竟然在第一仗就赢得这样漂亮和彻底。我们原本以为,京城最起码会出现一段时间两股势力对峙的胶着状态呢。」
苏煌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厉炜竟然不知不觉暗中掌控了城防营……」
「没错,厉炜……」薛先生也叹息了一声,「大家都有一种错觉,以为厉炜不管再强,也只是追随鱼庆恩的一条走狗,所以对他的看法总是很矛盾,一方面十分畏惧他,一方面又往往要低估他。」
「既然……并没有达成盟约,宾先生为什么又要为秦大人安排援兵呢?」苏煌轻声问道。
薛先生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桌上的茶碗,油灯下显出他额上深深的三道纹路。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直视着苏煌的眼睛。
「江北的确不愿意卷入这个迟早必败的行动计划中,但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管。毕竟,天下对抗鱼庆恩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少了。」
「可是,在鱼庆恩已经掌控了局势的时候派出那么多力量强行救人,岂不比一开始就介入更加不合情理吗?」
薛先生的唇角嘲讽地一扬:「谁说鱼庆恩已经掌控了局势?」
「京城里的大臣们都快被一网打尽了啊……」
薛先生从怀里拿出那幅用眉笔写满名字的白布,轻轻抖展开来,铺在桌上。「这些人呢?」
「是的,」苏煌怔了怔,「这些将军和藩王们暂时还没有落入鱼庆恩手中,但这不会太久了,听父亲说鱼庆恩已经搜到了盟誓的名册,他们全都已经暴露,老鱼贼下一步就会开始动手对付他们了!」
「你说的没错了,他们已经暴露了,但换一句话说,这也表明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苏煌突然觉得有些发冷。
薛先生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白布上的一个个人名,继续淡淡道:「他们如果联合在一起,兵力可以超过鱼庆恩,但可惜的是他们做不到‘联合’二字。一来位置过于分散,二来没有一个公认的领导者,京城的失败又影响了他们的心理。不反抗是死,反抗也只能延迟败亡的时间而已,迟早仍然会被鱼庆恩一口一口地吃掉的。」
「就算是一条通往败亡的路又怎样呢?反抗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不,他们还有另外一条路,一条可能活下来的路。」
苏煌张了张嘴,「您是指……」
「他们可以投靠江北,投靠我们。」
「但这是不可能的!」苏煌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双手,身为一个官家子弟,他很了解这些朝廷的精英们,「尤其是那些藩王们,无论他们口头上怎样的赞誉江北,赞誉宾先生,赞誉南极星,但在骨子里,他们仍然认为江北的力量只是义军,是草民,要让他们投靠江北,感觉一定象是落草为寇一样,恐怕他们更宁愿与老鱼贼拼死。」
「你错了,很少有人宁愿死的,」薛先生轻飘飘地道,「特别是居高位者。再说感觉这东西很容易就可以改变,宾先生有办法,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落草为寇的。」
「啊?」
「你知道栩王吗?」
「当然……」
「他是一个很聪敏、会审时度势的年轻人,而且有着无法估量的潜力……」薛先生微微挑了挑眉,「如果当今皇上驾崩,他也有资格一争皇位……」
「难道……」苏煌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宾先生改变初衷,要参与政局了吗?」
「没办法,这是唯一能根除掉鱼庆恩的办法了。你想想,从这个老贼二十年前得势以来,发生了多少次针对他的风暴?从手握兵权的将军,到如日中天的南极星,为什么一直除不掉他呢?这个人甚至没有掌握住占优势的兵权,他到底强在什么地方?」
苏煌仔细想了想,也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