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煌鼻子一酸,慢慢将身体依过来,紧贴在穆峭笛胸前,前额触到他的面颊,似温凉,又似滚烫,感觉到有双臂在腰间收紧,身体与身体之间的间隙渐至于无。在体温互渗的同时,两人都发出的满足的轻叹声。
「你还活着……」同时开口,同样的话,同样感恩的语气。
此时的心绪是那样的澄澈和透明,都不再多想这份感情的定义是什么,只觉得还没有失去彼此的存在,就已是上苍最大的恩惠。
紧紧相拥良久后,苏煌才缓缓开口,郁郁地道:「我们两个虽然都活着,可这次的损失实在太惨重了,多少人没有回来啊……」
「还有好几个死难兄弟家里被鱼庆恩灭了满门……如果不是我们两个都活着的消息查实的快,上面差一点儿就派人通知咱们两家人逃离京城了……」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苏煌红着眼睛,环在搭档背上的手有些轻轻的颤抖。
穆峭笛从自己身后抽了一个软枕垫到苏煌背部,用指腹来回摩擦着他的额角和侧颊,道:「我被送到这里来的路途中遇到过齐大哥,他伤的也不轻,不过情况还好,他跟我说了一些最新查到的情况。」
「是什么?」苏煌立即仰起了头。
「这次行动失败,应该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因为我们在紫衣骑里的钉子被发现了,所以从一开始,得到的情报就是伪造的……」
「被发现了?那……那个钉子岂不是很危险,他现在怎么样了?」
「被严刑拷打时咬舌自尽,尸体还吊在城楼上。」
苏煌难过地闭了闭眼睛,「第二个原因呢?」
「我们里面有内奸。」
苏煌吃了一惊,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是谁?」
「还没有查出来,不过听说已经有目标了……」穆峭笛向后稍稍仰了仰,手指伸进了苏煌松散的头发中,「我们活下来,是要面临更危险的情境的,在内奸没有查明之前,连对自己人都不能说的太多。」
「我知道了。」苏煌郑重地点点头,「等养好伤,我们必须马上回京城,太多的事情需要做。而且那个鱼庆恩和胡族的盟约达成后……」
「这个你放心,」穆峭笛脸上绽开笑容,「最后那个胡使虽然顺利离开了京城,但却没有能够渡过长江,苏北区的弟兄们干掉他了。」
「真的?」苏煌兴奋地想撑起身子,胸口顿时一阵巨痛,痛得他立即弯下腰去。
「乱扑腾什么?」穆峭笛心疼地骂了一句,将搭档拉回枕上,怒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好好,我不乱动就是,」苏煌赶紧把语气放得软软的,「你快继续说。」
「真的不乱动?」
「真的。」
「以后会乖乖听我话?」
「会,一定会。」
「我说什么就听什么?」
「是!」苏煌抓住他的胳膊,「你快说啊,还有什么新的消息?」
穆峭笛想了一会儿,「好象没有了,已经都说完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一个枕头狠狠砸了过来。
也许真的有可能在比赛的样子,把穆峭笛和苏煌放在一个房间,他们俩的身体都恢复得很快,又休养了十来天,伤势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便有点儿急着想回京城去。可最开初一连向上面要求了好几次,均被以局势不稳为理由驳回,一直到两人都以为没戏了,突然又传来许可,同意他们二人在雁星的安排下返京。
为了让外形上看起来更象是出门游玩了一个多月的样子,在密室内养伤养得皮肤白白的两人特意寻找一切机会在阳光下暴晒,可是直到可以看见京师的高耸城门为止,苏煌的面庞还是只加深一丁点儿颜色。
「喂,你是怎么晒的啊?」苏煌嫉妒地瞪着搭档小麦色的皮肤,皱着眉头问。
「有什么关系,」穆峭笛笑着安慰他,「反正你爹娘都知道你是很难晒黑的,实在不行,我弄点炭粉给你擦擦?」
「我才不擦呢。」气呼呼地咕哝了一句,一抬头,胸口突然一滞。
面前耸立的,已是人流来往穿梭如云的京都西城门。
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月,这座熟悉的城楼上已恢复了旧观,没有再悬挂着那些曾并肩而战过的同伴的尸体,然而当两人再次穿越过青砖拱门下的阴影时,心头依然忍不住涌起冰冷的寒意与沸腾的愤怒。
两个搭档的手,不知不觉已经紧紧握在了一起。
汇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偶尔有相识的人迎面打招呼;路过松月酒楼时抬头,履行完临时医者职责后回到原岗位的小况在二楼丢下一个淡淡的笑容,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