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送自动担架的那扇门缓缓开启,术后尚未脱离麻醉的老人们躺在一张张担架上,沿着轨道被平安送出。
医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来摘了口罩,满脸疲惫,但也没忘记通知等待的人“一切顺利”。
手术室外登时一片欢呼。
尤妮斯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奔向父亲书房。
“爸——”
德沃·埃韦思抬起淡色的眸子,竖起食指贴着嘴唇,示意她稍等。
他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边,一只耳朵戴着耳扣,手里把玩着一枚棋子。一边听着通讯那头的人汇报,一边静静地看着桌面订制的复古棋盘。
对面不知说了些什么,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问:“什么时候发,时机会挑么?”
他又听了一会儿,“啧”了一声,似乎不是太满意:“你也跟了我二十好几年了,怎么比我儿子还笨。”
尤妮斯一脸无语地假咳一阵。
德沃·埃韦思瞥向她,无声笑了一下,对通讯那边说:“尤妮嗓子发炎。”
尤妮斯挑起眉,用口型问:“谁的通讯?”
“你帮我招来的两位傻瓜助理。”埃韦思说。
“……”
尤妮斯跟通讯对面的人都开始咳。
德沃·埃韦思先生一脸淡定,继续交代助理:“行了,故事会讲么?权当讲故事,一件一件往外透。时间么……”
他停了一会儿,转头问:“尤妮,庭审定在哪天了?”
尤妮斯一愣:“什么庭审?”
“摇头翁案。”
“延期了。”尤妮斯说,“具体看医院那边的情况吧,但估计也快了。”
德沃·埃韦思点了点头,对助理说:“盯着法院函告,什么时候庭审,什么时候往外放。”
通讯那边,两位助理小声探讨了两句,有些犹豫——
人家律师搞庭审,我们在外面搞事……是不是不太好?不认识的倒无所谓,偏偏都算自己人吧?
但助理刚被批过像傻子,略怂,不太敢直说出来。
埃韦思先生是个资深老狐狸,光听他俩喘气,都能洞悉他们在琢磨什么,“担心律师那边?”
“嗯……”助理也只敢嗯。
“放心,早就聊过了。那两位都不担心,你们费什么劲?”
德沃·埃韦思切断了通讯,冲尤妮斯招了招手:“进来吧,怎么了,这么匆忙?”
“7院那边的消息你收到没有?”尤妮斯蹬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进来了。
“收到了。”德沃·埃韦思点了点头。
“你刚才通讯聊的就是这个?”尤妮斯问。
“那倒不是。”埃韦思说,“刚刚只是在探讨,我们在处理那两个曼森小子之前,该怎么提前造势。我们要给蒙在鼓里的人提供一个友好的切入口,让他们在真相揭露的时候足以消化那些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尤妮斯说:“还要注意不能给曼森兄弟转圜的余地。”
“是啊,我事前跟那两位律师简单聊过两句,彼此都认为摇头翁案开庭就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这件案子本就跟曼森兄弟有着莫大关联,一旦启动,再想往回缩就没那么容易了。哪怕他们收到了风声。”
尤妮斯眯起眼:“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跟小辈聊天么?什么时候偷偷跟顾晏他们接上线的?”
埃韦思先生笑了:“那你冤枉我了,我跟你聊天的时候表现过不耐烦吗?”
尤妮斯撇撇嘴:“那可不一样,我毕竟是你亲生的。”
埃韦思:“哦?亲生的就能聊得愉快?你去问问你弟弟同不同意。”
尤妮斯:“……”
嗯……可怜的小傻子。
她同情了两秒,又转回正题:“对了爸,我是想来问你,那些老人手术顺利的消息,是内部保密更好,还是放出去更好?我在考虑这件事会不会让曼森兄弟意识到我们找到了治疗方案?”
埃韦思拨弄着棋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问:“悄悄做了那么多事却不能说,还要整天看着曼森那两个小子往头上爬,耀武扬威。你觉得憋屈么?”
“还行吧。”尤妮斯冷静地说。
埃韦思笑意更深了:“用不着站在春藤集团负责人的位置上考虑,撇开所有附加身份,单论你自己。”
尤妮斯呵呵一笑,斩钉截铁地说:“憋死我了。”
埃韦思点了点头。
他直起身,在棋盘上随意挑了一个点,把手中的棋子丢上去:“跟你一样的人可不少,自己人总这么憋屈怎么行呢?也是时候高调一下了。”
说着,他又冲尤妮斯眨了眨眼睛:“记住,越高调越好。”
尤妮斯瞬间明白了,拖着调子“哦”了一声,“越是高调宣布我们治好了那些老人,掌握了完整的治疗方法,以曼森兄弟那么狂的性格……他们就越觉得我们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