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这里。”老糊涂一脚把他踹了下去,怒斥道,“你去了有什么用?你那娇滴滴的法器是能灭火还是能杀敌?”
红衣躲在坠子里柔弱地回答:“主人,我怕火,也怕血,更怕妖怪。”
萧子瑜:“……”
老糊涂摇摇头,不管坐在地上的萧子瑜,跳上纸鸾,准备过去帮忙,还没起飞,却觉纸鸾背后有些沉,回过头看,发现萧子瑜死死扒着纸鸾尾巴,恳求道:“师父,让我跟着去看看吧,我的好朋友住在绿竹林。”
“你小子不怕死了吗?等等,朋友?女的?和你一同参加考核的那姑娘?……我懂了!”老糊涂遥想当年在天门宗爬墙调戏女孩的青春时光,推己及人,心下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伸出拇指,“好小子,不愧是我家徒弟,擅长抓住机会,眼光贼精,知道这种危机时刻是最容易讨女孩子欢喜的。那个叫花浅的女孩子倒是美人胚子,长大定是个冷美人,你没点英雄气概是讨不到她欢心的。来来,让师父教你,男人最重要的是胆大心细脸皮厚。你知道偷窥天门宗女澡堂的最佳地点吗?放心,你家师父不但传授制符,对其他事情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子瑜跟不上师父的猥琐思路,呆滞了。
他想做出色的灵法师,可没想过做好色的灵法师。更何况,在他心里,花浅是高岭上的花,冰川顶的雪,能做好朋友已是幸运,其他不恰当的念头是万万不能起的。而且,他现在真的只是担心朋友,为何师父一点也不担心天门宗的祸事呢?
听着师父满不在乎的调侃,萧子瑜也清醒了。
或许妖魔在外界认识里很可怕,但是天门宗留守灵法师数十人,皆是精英,他们赶去现场,情况就会受到控制,事情也会处理得妥妥当当,如果妖魔强大得连这些精英都无法控制,就不但是天门宗的灭顶之灾,人间地狱也要降临,不管待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老糊涂是灵修师,他说的去帮忙不过是做善后的工作,出于局面未明的考虑,想把萧子瑜这个拖后腿的留下更为稳妥。
如今火光已小,吵闹渐渐平稳,萧子瑜猜测局面已被控制,他努力想着理由,壮着胆子辩驳:“师父,咱们瑶台仙田位置偏僻,路途较远,待赶到时,周长老、吴先生等高手早已抵达,所以火光处才是天门宗力量最强大的所在,也是最安全的所在。我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有落单的妖魔潜进来,我毫无抵抗能力,反而是最危险的。”
“分析得有理,有理,倒是我这做师父的疏忽了。”老糊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指着纸鸾后头道,“上来吧,师父断不会破坏你小子英雄救美的好机会。”他将“英雄救美”四个字尾声拖得特别长。萧子瑜知道不能陪师父胡闹,赶紧手足并用地爬上纸鸾,按吩咐用脚钩住两个固定好的踏足,抓紧翅膀上的把手,紧张地看着纸鸾升空,飞入夜空,腾云驾雾急驰而去。
雨后微凉,风在耳边刮过,有些刺痛。
萧子瑜死死地抓住纸鸾,内心的不安让他无暇去体验这种梦想许久的乘风快感,他问尚在哼歌的老糊涂:“师父,我听见他们说死了人,你不担心朋友吗?”
老糊涂喝了口老酒,悠悠道:“灵法师是不能怕死怕失去的。”
萧子瑜不能理解这种心情,没有朋友,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老糊涂拍着他稚嫩的脑袋,意味深长道:“人总归会死的,法器也会死,失去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萧子瑜完全不认可师父的话。
失去是永远不会习惯的。
绿竹林转瞬即到,许多灵法师和学徒仍在奔波灭火,火势已灭大半,浓浓的焦烟呛得人喉咙生痛,周长老正手持默言,黑着脸,站在焦黑废墟中央指挥众人行事。他的脚下卧着女妖的尸体,它双目圆睁,面目狰狞,伸着锐利的指甲,带着复仇的怒火,至死都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却被无数法剑刺穿了身躯,狠狠钉在乱石地上,满地鲜血沁入石缝,腥臭逼人,处处都是让人作呕的味道。
在妖魔入侵时,绝大部分女孩子都在梦乡里,受惊后醒来,都是匆匆披着单衣,拿着法器就胡乱跑了出来,或抵御,或逃跑,没经验的小学徒里还有不少被误伤的。如今女妖除去,又有长老和师父坐镇,大家都松了口气。除部分胆小新学徒还在哭闹不休外,其余人都忙着互相安慰,互相帮助,重新整顿仪容,中间也有些男学徒看见火光警报,不顾宵禁,冲过来英雄救美或看望心上人的,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贺先生哀痛地指挥众人将死者蒙上白布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