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出身灵修世家,虽喜欢吃多过喜欢修行,可是每天听家里长辈念叨灵法界的种种事迹,耳濡目染,肚子里的货色怎么也比那两个半路出家的孩子多。他思索许久,忽然开口道:“萧师弟,我记得以前听父亲提过,你家师父年轻时制作过一件可以隐身的符器,曾在万宝会上引起过轰动。让无瑕用钱砸个类似的符器?”
岳无瑕白了他一眼:“我给你钱,你去砸个?”
胖子大喜:“好啊好啊。”
萧子瑜迟疑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问:“是隐元布吗?这个没得卖的。”
隐元布是何思道二十多岁出道时,用玉玲珑制作的第一件符器作品,构造精妙绝伦,天下只有一件,据说能让人隐身消失,曾被人窃用闹出许多不好的事情,所以被老糊涂丢在瑶台仙田的角落里,几乎被遗忘。萧子瑜前些日子在整理宝库时曾发现这样物品,听师父说很重要,便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放在架子上。
岳无瑕果断道:“咱们找你师父借用一下吧,别告诉他就好。”
萧子瑜挠头:“我六爷爷说过,不问自取,就是偷,我得先找师父问问……”
岳无瑕为他的单纯有些无语:“长老们下了禁令不准进大牢看花浅,此时借用隐元布的原因用膝盖都能想到,你想让师父知道我们的计划吗?”
胖子大喜过望:“子瑜兄弟,以后云华妹妹再说我是天门宗第一蠢货,我就把你介绍给她。”
萧子瑜:“……”
千算计,万安排,三个孩子都无法想到见花浅的办法。
眼看花浅的性命危在旦夕,萧子瑜越发焦虑,他咬着指甲,苦苦思索着对策,却摸不着任何头绪,迫于无奈下,他接受了岳无瑕颇为冒险的建议。岳无瑕在战场上,除自身力量超群外,也以行动果敢著称,危急关头经常会做出大胆的判断和决策,虽然偶有失败,但绝大部分会成功,这也是他能成为孩子中领袖的关键。
岳无瑕分析,盗窃是小错,救不了花浅是大错。
在小错和大错之间,理应选择前者。
“花浅在大牢里受苦,你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应该抛弃原则。”
“你爹娘知道你是为了救朋友性命而偷东西,他们会原谅你的。”
萧子瑜在大家的苦苦劝说下,咬咬牙,当晚就潜入了宝库,可是到了真正偷东西时,他再次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上次潜入天门宗的密库中,也只是为了看资料,大家都约好不拿任何东西,只将查到的线索记在脑海里,回去抄录了一份,所以犯罪感不算强,心理障碍也比较少。可如今,萧家村那些不愿回忆的冷言冷语再次浮现耳边:
“萧子瑜,你爹是小偷,你娘是骗子,你是罪犯的孩子。”
“我没有。”
“我家铜钱定是萧子瑜那穷小子偷的,看他贼眉鼠眼的模样,就不是好东西!”
“我没有。”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你和你爹一样,都是无耻二流子!”
“我不是!”
“不要靠近我家鸡窝,谁知道上次那个鸡蛋是黄鼠狼吃的还是你偷的!”
“不,我绝不是小偷……”
“你就是小偷!”
萧子瑜颤抖着取下木盒,险些将盒子摔落地上,他花了好些时间才平静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再次目睹到隐元布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块整齐叠放在盒子里的刻满符咒的暗黄色老旧布匹,红色、金色、银色、黑色、蓝色等数不清的符咒材料制成的颜色布满薄薄布料,紧密却有条不紊地缠绕在一起,织出各种诡异的图案和咒文,就像最美丽的画卷,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力,让人挪不开视线。
“拿走它。”
内心有贪婪的声音在呼唤。
萧子瑜屏住了呼吸,伸出手,虔诚地摸上这块美丽的符器。他轻轻揉着布角,细细地感受着柔顺织物和略带疙瘩的符文在手心的触感。他将指尖伸入布匹间,指尖在隐元布里消失不见。他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做出如此奇妙的东西。恍惚只有片刻,耳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他仿佛被烈焰灼伤般,猛地缩回手,警惕地朝四处张望,唯恐被发现这瞬间的迷失和贪婪。他羞愧地回过头去,没发现有人察觉他的罪行,只看见红衣飘荡在空中,他用那双空灵美丽的黑色眼睛贪婪地看着这块稀有的符器,催促主人:“拿走它,动作快点,别被发现了。”
“这是偷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是偷吗?”
“不过是偷偷地借用,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是偷吗?”
“偷是为了花浅。”
“不行,我不能偷,”萧子瑜觉得手中的宝物如烙铁般滚烫,他的心跳得很快,几乎冲出了胸腔,强烈的罪恶感让他从迷迷糊糊的梦中清醒过来,他丢开木盒,后退了两步,愣愣地说,“不,这是师父很重要的符器,师父信任我才将宝库钥匙交给我保管,我不能偷窃。我不能让师父失望,不能做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