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乐的院门关着,门边贴着红纸对联,檐上还各挂着一只红纸皮糊的灯笼,只是里面的灯估计坏了,半亮不亮的,照出来的颜色十分昏暗老旧。
齐辰在门前猛地刹住了步子,这才得以喘口气,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却根本没看到徐良的身影。
他愣了一瞬,随即也管不了那么多,想着先进屋再说,人多的地方安全感终究要高一些,大不了等别人吃完离开的时候,他再跟着出来回路边。
这农家乐的院门上一个大铜环,但齐辰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敲门不敲门的了,直接伸手猛地把院门推了开来,迈进去后又立刻将院门“砰”地关实,匆匆插上门栓。
小楼一层厅堂的暗红漆大门倒是没关实,留了一条缝。
此时,从那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对齐辰来说,简直犹如亲爹亲娘一样。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扇红漆大门外,抬起手刚要推门,却仿佛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一般,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偌大的楼房里,根本连一点儿人声都没有。
之前齐辰逃跑心切,除了自己如同鼓擂一般的心跳和极为粗重的喘气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仔细听身后的动静了,根本顾不上其他。这会儿站在门前,推门就能找到暂避所,心里终于稍微松了口,这才有精力注意别的问题,然而这一注意,他的心又被拎到了针尖上。
就在他脑袋“嗡”地一声再度被刷成一片空白的时候,那个原本留着条缝的厅堂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两分钟前还被他用伞抵开甩在身后的徐良此时正扶着门,站在一片昏黄的灯下,再次冲他露出了一个僵硬而满是死气的笑。
你特么究竟有!完!没!完!
那一瞬间,齐辰紧缩的心中诡异地涌出一股子烦躁和怒气,他居然有种想把对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面皮撕扯下来的冲动,总觉得这样的笑和徐良原本温和的长相违和到了极致。不过残存的一点理智抑制住了他作死的冲动。
他只呆愣了一瞬,便打算转身跑路,却听见徐良腔调僵硬没什么起伏地道:“我都把他引到这里了,你还磨蹭什么?”
齐辰一震,他这分明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
一个人也就算了,要是两个这样的组团来玩儿他,他再迟一点就真的跑不掉了。
这么想着,他脚下一转,刚要冲出去,就感觉后颈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欠收拾的货狠狠砸了一下,砸得他两眼一黑,两腿一软,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便晕了过去。
……
眼前深沉的黑暗还没有散去,后颈的钝痛却已经逐渐清晰起来,一阵一阵,引得头脑嗡嗡发晕,胃里泛着恶心,让人怀疑是不是连骨头都错了位。
齐辰在这无法忽略的痛感中渐渐恢复意识,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刚想睁开眼看看,就听一个僵硬得几乎没有语调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我时间不多了,先走一步。”
这声音一入耳,之前发生的那一系列诡异得简直冲击齐辰世界观的事情终于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于是,他只动了两下眼皮,便把睁眼的打算又按了回去,继续装晕,想听听还有什么情况。
那个男声话音刚落,一阵风声骤起,不知是木门还是木窗低哑地“吱呀——”叫了一声,而后又“啪”地关上,接着,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这之后,便再没了什么新的动静。齐辰只能听见一些“哔剥”轻响,以及类似砂锅炖东西时发出的“咕嘟嘟”的小沸声。似乎是谁在用柴草烧着火,煮着一锅什么。
他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动了动眼皮,半睁开眼,想看看留下的那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他只觉得睁眼的时候,视线十分模糊,一时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隐隐约约看到一团火光在不远处忽闪着,晃得他眼睛还有点酸疼,笼上了一层水汽。
他眨了好几下眼睛,眼前的景象这才清晰起来,可这一清晰,他就发现和离他一米来远的一个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一睁眼就发现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意味不明阴气森森地看着你,一动不动,换谁都得吓一大跳,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齐辰只觉得自己胆汁都快被惊出来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那是一个十分瘦削的老太太,腰背佝偻着,老态龙钟。苍白的头发在头上梳了个发髻,只是大约梳得不够仔细,漏了好几绺下来,有些杂乱地散在耳边。她的脸背着火光,看不大清长相,唯有那双眼白明显大于黑色部分的眼珠格外清晰,而那双眼睛,现在正一转不转地看着齐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