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得休次假……就当过节,先放下那些吧?”
“那不可能。血要用血来洗。”
“暂时!只是暂时!”
路林静默了片刻,而后她仍旧走了下去。
“嘀”一声拖长的细微蜂鸣里,舱门开始徐徐滑拢,这是强制关闭。亚勒松手,靠在了舱壁上。他望着路林的背影,一直到视线被隔断;而后他别开了脸,略舔了一下唇。其实他的嘴唇根本没碰到“果冻”,更不用提沾上。不管如何,那种味道还在口腔里。很特别的味道,尝多少次也习惯不了:一开始是令整个口腔麻木僵硬的苦、随之会在舌尖绽开一抹奇异而些微的甜美,却又带着深深的酸涩。
……
老程仰头在前方的树枝间找到姜灵时,姜灵自然也发现了老程,正把最后一个板栗壳儿扔下树。这玩意她烧过了一个,没干透,烧起来不如干细枝,生烟不如湿树枝,所以之后四个就都扔了。
另一个人挎着枪在一旁,抬头看了看姜灵,又转开目光去了。老程冲姜灵招招手:“你找了个好地方啊!”
姜灵用一大把湿树枝塞灭火盆,解开伞带、把头盔从树杈间取下来,而后姜灵用伞带把头盔缠了个结实,以免落地时火星外溅,这才整个儿往树下一扔:“我要下来吗?”
老程一叉腰:“你乐意呆上面,那就呆着。我瞧那儿挺好,简直五星级酒店!”
姜灵解了外套兜儿,慷慨地往树下一倒;而后拍干净落叶细枝,重新穿上外套:“是挺好。可我坐着不能动,快要麻掉了!”
老程也已经抬头找了好一会儿,又说了这两句,脖子酸了,正在揉揉,闻言知道姜灵情况还不错,主要是心理状态好,顿时失笑。另一个跟着一翻眼,短促地笑了一声。老程手一拢喇叭、回喊道:“那就下来呗,我们俩都有枪,子弹也够了。你枪还在吗?没了再来一把。”
姜灵开始活动胳膊和腿脚:其实还没麻;但准备下树,小心一点好。“还在。子弹来一点,小‘狄安娜’的,这型号有吗?我还有一个备用弹夹,五发的。你们背了这么多东西跳伞?”
老程继续回喊:“有,管够,只要你别嫌沉。”后面的问题,他也没住口不答,但却放下了手、说得轻了一些;可惜姜灵耳朵好,听得清清楚楚。“大半不是跳伞带的,是别人给的。有人扭伤了之类。他们不好走路,自己留一点防身,余下让我们找人用。”
姜灵想起来了,伤员都是留一把枪、十来发子弹也即一两个弹夹防身,其余交给他们。于是姜灵“哦”了一声,不吭声了。她已经解开系在腰上的伞带、整理好抓在手里,而后她调转过身,开始下树。
原始森林树冠层茂密,树木为了争夺阳光,大多笔直向上,并且在下方一大半树干上没有分杈,因为那儿晒不到太阳。所以姜灵起先牢牢盘抱着树干、利索往下;等经过了所有树杈,她两手在树干那一边把伞带一分一撸,而后左手抱树右边绕上小臂、右手抱树左边绕上小臂,这才继续往下;一松一拉、一蹭一蹬,手脚交替,速度更快了。
此时抱树就不怎么需要臂力了,用体重把伞带往自己这边拉就行。树皮一般都足够粗糙,因此别管什么绳子,只要够结实、够耐磨,就能这么用。布头外套一样也行。
老程在树底下几步瞅着姜灵、以防万一。其实太高了摔下来他也不能接,姜灵这姿势,下来大半背部着地,触地面积大,有落叶层在,未必有事;他一接,反而面积小,冲量又大,自己腿骨肯定先断掉,彼此骨头一撞一戳,没准就一砸死两个!不过两三楼左右倒是可以扑一下,横次里滚出去比直摔地上好多了。
因为怕姜灵分心,她下树时,老程一直没打扰她,只看着乐了;等姜灵接近地面,老程开口道:“你行啊,知道带绳子!嘿,到了……到了到了!”
有老程他们俩,姜灵不需要留意地面安全,一直专心下树;此时闻声回头看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和老程一个高度了。她站到地上,重新整理起伞带,低头边忙边轻声道:“本来不知道。赵永刚说的。他还让我上树过夜了,还有开枪打猎后换地方。”因为赵永刚他们都落在迷彩服手里,到底高兴不起来。
老程是透过瞄准镜也即望远镜,亲眼看着迷彩服搜人的。他刚就近集合了一个,兽形机甲就经过。虽然没攻击他们,但他们知道自己被发现。那一个腿断了,没法跟上老程,所以两人立即分开:伤员就地隐蔽;老程尽量远遁,越远越好。结果他趴在林子里、隔着溪涧,套准了对岸迷彩服的眉心;然而敌人太多,他套了半天,只能空咬牙,没开枪也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