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姜灵发现过不少次。冬明他们、赵永刚他们,切磋动手前那片刻,面对对手走入场中、站定时,就是这样。会注意对手的神色,但也不会放过对手的动作。所以……
这是把她当对手了?预防她暴走?
姜灵眨巴了下眼,找了个无害的话题:“几点了?”
冬明抬起手腕、掳起袖子,而后他没低头去看,只是垂下视线、扫了一眼腕式接入仪,又看姜灵:“两点五十八分。”
还在戒备状态!
姜灵又眨巴了下眼,先移开了目光;她把夹克还给冬明:“多谢。”收拾起背包:“那不早了,差不多回去吧?”
冬明一点头:“好。”
……
甜饼与红菜在屋后背风处啃草。甜饼对红菜很感兴趣,又嗅又碰,又蹭脖子;但红菜爱理不理,自顾自寻草来啃。
姜灵见了莞尔,略有些不好意思,但冬明坦然,所以姜灵也随之坦然,奇怪道:“红菜的架子真大。”
冬明却不奇怪:“甜饼是母马没错,但红菜是骟马。”
姜灵“哦”了一声。她想起来了,安东说过,甜饼一般二十一天发一次情,持续一周左右,那时候脾气会比平时略大一点;但毕竟久经训练,也不用过于担心,注意一下就好。因为日子快到了,安东之前特地叮嘱了姜灵。
至于骟马,那是手术摘掉了睾丸的雄马,不会发情。对此安东没特地说,可姜灵学骑马时就知道了,因为俞静那匹就是,马厩里也有不少。
冬明牵过红菜,红菜驯从地顺着缰绳走,这令甜饼明显有些失望。
姜灵拍拍甜饼,抚着它脖子安慰它,顺便告诉甜饼,“找没骟过的去蹭”。但甜饼传回来一阵疑惑,因为它不懂骟的意思。姜灵无法,只好换了一种说法,“没反应的就别蹭了,换一匹试试”。这回甜饼懂了,喷了声气,温驯地舔舔了姜灵的手,安静下来。
冬明已经上马,看着姜灵安抚甜饼。
姜灵确定甜饼心情平静下来,才把背包与桶安置好,而后踩蹬攀鞍骑上去;她娴熟坐正,兜缰一转,无意间发现冬明耳根轻红。姜灵一怔,目光就顿住了。
冬明察觉:“怎么了?”
他的反应不是很快嘛?为什么脸红会延迟?!
姜灵不由失笑:“没什么。”顿了顿,试探道:“你耳朵有点红。”
冬明不太自在,但并不明显;他转开头望向湖:“天冷,风吹的。”
姜灵很想笑,虽然她忍着;可就在此时,姜灵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冬明他们既然是奴隶、是财产……不会也与红菜一样吧?好像很有可能……古代不是有宫刑么?隋朝废了宫刑,但一直都有太监!
于是姜灵笑不出来了,默然催马前行:“走吧。”
※※※
他们出了林子,回程的路上,两匹马渐渐小跑起来。
姜灵很想跑得快一点,但她又有些担心,这毕竟是野外,虽然穿了安全帽与背心,但以她的马术,跑起来还是比较危险。
冬明瞧出来了,平常道:“你想跑就跑,我在。”
姜灵看看冬明,看看他的眼睛,顿了一瞬,点点头。
……
所以,他们回到马厩时,两匹马喘着粗气,浑身热腾腾直冒白汽。
冬明把马牵进马栏,照旧两手空空走了。姜灵目送了他片刻,心里不解又微叹。因为冬明骑马时很放松,而人与马靠肢体语言互动,所以连带红菜也放松下来、愉悦起来;然而,偏偏这样一个好骑手,走出马厩的时候却又毫不留恋。
姜灵不同。她舍不得甜饼;今天既然有空,就亲手照顾甜饼。
这时还不能让马吃草料、喝水,要给它们盖条毯子,以免天冷感冒发烧;如果有闲心,还可以帮着擦擦汗。所以姜灵就给甜饼披上了马外套,而后自己脱了外套、换了件安东的工作服,去帮甜饼擦汗,顺便把甜饼发情的事告诉了安东。
结果安东当即拍拍红菜先搁下了活儿,走到马栏、走到马厩走廊进门处,抓起一个挂在墙上的厚本子,拔下夹在上面的笔,记了一点什么。
姜灵跟着去看了看,发现那上面登记了所有母马的发情周期。翻看前后可以发现,不止发情周期,也不止母马。姜灵不懂俄语,但看得懂数字、日期与温度,估计有怀孕状况、疫苗记录、生病痊愈,还有些猜不出来了。
姜灵顿时深感佩服。安东瞧着人高马大、十分粗壮,照料起马来,可真够细致周到的!“这些记录有什么用?”
安东回身继续去给红菜擦汗:“体质,性格。比如有的跑得快、跑得稳,但容易生病,不耐劳累,还胆子小,爱受惊。所以要是进林子好几天,那就不要带这样的。哎,反正你不该指望它们十项全能。这些一下子看不出来,但几年下来,总是不一样。马多了容易忘,所以记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