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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记(6)

宛如万千条银蛇,蜿蜒矫舞,冲汇成一道道的溪流,穿过草坡,朝大海滚滚奔腾。

数之不尽的青鹿、雪兔、白羚……以及诸多说不出名字的珍禽异兽遍布山坡,悠然自得地饮水吃草,只

有在虎狼鹰鹫等猛兽突施偷袭时,才发足飞奔。

远处海面蓝如靛青,不见半块浮冰,映衬着两侧雪岭,明净如画。海天一色,惟有大风刮来,白云层层

翻涌时,才看得出哪里是海平线。

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随着姥姥在茫茫北海征伐激战,又时值极夜,触目所及,除了冰洋雪地,就只有

变幻莫测的绚彩极光,此时突然看到这壮丽奇景,竟有些呼吸窒堵,恍如隔世。

「轰!」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呜鸣,天摇地动。

我吃了一惊,回头眺望,只见一道巨大的水柱从云霞中滚滚喷起,冲天摩云。被水柱掀卷的炎热气浪冲

击,周围的霓霞涟漪似的荡漾扩散,迅速冷凝成姹紫嫣红的云层,贴着草坡朝下翻腾。

闪电乱舞,雷声轰隆,暴雨倾盆而下。

两侧的冰山雪岭被热风刮卷,冰壁迸裂,接二连三地坍塌雪崩。那些高高堆积的冰川更如银河飞瀑一般

冲泄而下,冲撞起滔天雪浪,极为壮观。

龙鹫欢鸣长啸,提着我乘风飞翔,冲过茫茫风雨,朝着远处那依旧风和日丽的海岸线飞去。

这场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会儿,轰鸣渐止,后上方的那道冲天水柱突然消失。大风又陡转

寒冷,云霞弥散,天霁雨收,只有崖岭上的冰雪仍在崩泄不绝。

我们一路低飞,到了岸边,绿草渐少,乱石四立。漆黑的礁岩密密麻麻地朝南延伸,一直与西南侧的雪

山相连。

龙鹫张翼旋转,沿着弧形的礁石群朝雪山飞去。

雪山高万仞,南面的峭壁上的冰层早已崩塌殆尽,露出青黑发亮的岩石,布满坑坑洼洼的凹洞。石缝间

青草摇曳,万千海鸟鸣啼飞舞,冲落其间,啄喙梳羽,显然都在这里安家筑巢。

山脚奇石嶙峋,露出一个高两丈、宽三丈的黑洞,底下一半淹没在海水中。

碧眼龙鹫俯冲而下,将我轻巧地抛落在洞旁的岩石间,又呀呀尖叫着振翅冲起,朝西面辽阔的碧海飞去

姥姥!姥姥!

我又惊又急,不知道它为何突然弃我而去,嘶声大叫,喉咙却已完全沙哑了。眼看着龙鹫越去越远,消

失在天海之间,我竟泪水盈眶,惶急得象一个孩子。

海浪轰鸣,激撞礁岩,飞溅在脸上、身上,腥咸而苦涩。狂风凛冽,刮得我无法呼吸,丹田、经脉更痛

如火烧刀绞。

我从小就受姥姥严酷训练,她要我成为坚韧不拔、刚强勇悍的王者。换作别人,两天内接连受了这么多的重

伤,估计早就魂飞魄散了,我能强撑到这一刻,全凭着追随姥姥、寻找失散的妹妹的信念。此时龙鹫既去,

支柱突消,体内所有的疼痛都加倍地爆发出来。

我半倚礁石坐着,朝着龙鹫消失的方向嘶声呐喊,却始终不见它飞回,心中绝望焦怒,第一次感觉到森

寒刻骨的孤独与恐惧。

这时正值退潮,海水层层冲刷,倏然远退,越来越多的礁石露出海面。旁边那幽深的黑洞也随之越变越

大,尖石交错,仿佛鲸鱼巨口,择人而噬。

我忽然又想,龙鹫生性嗜杀好食,如果它不是姥姥所变,早就将我吃了,何必千里迢迢送我到这海边岩

洞?难道……难道这洞里藏有什么秘密?心中仆仆大跳,趴伏在岩石上,凝神俯瞰。

潮水退得越来越快,不过一会儿,洞口就变得十余丈高、二十余丈宽了。

左侧洞壁上碧光粼粼,从上而下刻着三个蛇篆大字,第三个字仍有一半淹没在海水中。

我跟着姥姥学过一些蛇文,认得第一个字是「鱼」,第二个弯弯曲曲,颇为复杂,一时辨认不出,第三

个虽只露出一半,却可猜出是「宫殿」的「宫」字。

是了,鱼肠宫!我突然想起那些盖国长老所说的话,心中嘭嘭大跳,忍痛抓住石沿,一点一点地朝下攀

爬,想要探查个究竟。

礁岩上青苔遍布,我气虚力弱,极难抓牢。一阵大浪拍来,手上一滑,顿时翻身急坠,重重地撞在旁侧

的石头上,滚入海中。

「哗!」浪头卷涌,将我高高推起,眼前金星乱舞,什么也察觉不出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焚心裂骨似的剧痛,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隐隐约约看见乱石错立,幽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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