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亲眼见过一怪物的尸骸,”戴棒球帽的男人绘声绘色地用手比划,“头有轮胎这么大,身体很小,不足一米五高,全身透明,五脏六腑都能看见。我邻居把它塞进大提琴箱里,作价30万,卖给一老外了。我跟你们打赌,今儿来司马台的这些车,至少有一大半都是记者……”
听他们越说越邪乎,我突然想起飞机上看见的“飞碟”,想起IMU的罗伯特所说的全球60起诡异空难,心里怦怦直跳,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我从来不相信科幻小说与电影里的情节,但经历了这连串的诡异事件后,却不免将信将疑。再说,如果是单纯的景区改造,为什么要这么层层防范,如临大敌?隐隐中更觉得神秘人给我这个坐标,一定藏有深意。
巴士缓缓行驶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距离路障仅有三十米。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跟在两个武警身后,朝这儿走了过来。
我脑子里“嗡”地一响,急忙将头缩了进来。
冤家路窄,穿白衬衫那人方脸小眼,表情凌厉严肃,居然就是在西藏雪山的医院里见过的反恐特别调查科郭强!
那天夜里在京藏列车上,我也曾与他打过照面,只是那时托神秘人的福,我和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交换了模样,他压根没认出我。
但这时别说盗取别人的基因密码,连化妆打扮这种稍有点儿技术含量的活我也干不了,唯有赶紧下车,逃之夭夭。
刚想起身让司机打开车门,iPhone突然嘀嘀地响起来,拨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九个字:“系好安全带,弯腰抱头。”
血液瞬间涌上我的头顶。这部手机是神秘人给的,除了我之外,只有他知道号码。
难道他还活着,也在这辆大巴上?
我又惊又喜,猛地转头环顾周围,车上的乘客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陨石坑与外星人,只有一个女孩孤身坐在最后一排,戴着墨镜、耳机,摇头晃脑地听着音乐,玩着手机游戏。
没等我仔细辨认,手机又响了,又是一行短信:“十秒钟后即将地震,要想活命,就别磨蹭。”
地震?我一愣,彩霞满天,没见半缕地震云,也没见蛤蟆遍地群鸟惊飞……他又怎么知道即将地震?但经历过这连番怪事儿,我对神秘人的话早已深信不疑,于是立刻绑好安全带,蜷身抱头。
双手刚护住头顶,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车身猛地往下一沉,我一头重重地撞在前座上。前窗玻璃“哐啷啷”碎裂,几个半倾着身子侃侃而谈的乘客顿时被甩得飞了出去,周围响起一片惊呼惨叫。
几乎就在同时,周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就像几万吨炸药一齐炸响。刺耳的汽笛声此起彼伏,一辆奥迪Q7旋转着飞起十几米高,重重地撞在左前方的货车上,“嘭”地鼓起冲天火光。
接着一辆,一辆,又是一辆……几十辆汽车接二连三地腾空掀飞,撞落在车流与公路两旁,火焰熊熊,黑烟四起。就连一台十几吨重的集卡车也突然横着翻起四五米高,摧枯拉朽地从旁边那排汽车上碾滚而过。
整个大地都在猛烈震动,爆炸声、汽笛声、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大巴倾斜,车头似乎陷在了一个深坑里。我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窗外到处都是火光,不断有爆破物撞击在车厢和车顶,“乒乓”乱响。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轰鸣声渐渐小了下来,只剩下几处尖锐的汽笛,和越来越清晰的哭叫哀号。
我抬起头,环顾四周,倒抽了一口凉气。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惨状,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原木平坦宽阔的路面变成了“东非大裂谷”,迸开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裂壑,小的有两三米宽,大的足足有六七米宽,两三百米长,就像纵横交错的悬崖断壁。大片大片的路面沉降塌陷,某些路段则被高高地拱了起来,凹凸起伏。
几百辆蜿蜒相接的汽车没有一辆是完整的,有的倾斜悬在沟壑边,有的翻转横在路旁,有的首尾相撞,有的被炸成了碎片……浓烟滚滚,烽火似的绵延了几公里。
相比之下,我乘坐的这辆大巴算是极为幸运了,仅仅是车头陷入两米多深的坑道里。
我小心翼翼地从大巴窗口爬了出来。路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尸体和伤者,都是从车里被撞飞出来的。残肢断体遍地都是,呻吟求救声处处可闻。
周围车里的乘客或被烧得尸骨无存,或连人带车被从天而降的重物砸得血肉模糊,或被卡在变形的车子里嘶号惨叫,只有少数幸存者像我一样,从窗口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站在路上,茫然四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