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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不知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蛇戒,让我寻找真实的自己,但我总觉得他和我之间有一种神秘而又亲近的联系。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暂,却亦师亦友,让我对自己和这个世界都有了崭新的认识。
青海一别,杳无音信,我一直担心他的生死。这时看见他活生生地出现眼前,我又惊又喜,眼睛居然有点儿发酸。
浮出水面后,雾气缭绕,雪崩已经基本结束,上方不时仍有些余震,在群山间隆隆回荡。除了我们,没看见苏晴、昆西等人的身影,也没听见“祝融族”飞碟的声音。
他跃到岸边,一把将我拉了上去,然后脱下衣服,将蛇发女的头颅裹好,随手塞进包里。他湿漉漉的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脖子和胸膛上竟然也遍布蛇鳞,在阳光下闪着淡青色的光泽。
我呼吸一滞,难道他也是鲧族的?或者和我一样,仅仅是因为戴过这枚蛇戒,才被诱激出了蛇鳞?在见到他之前,我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他,但这时面对着面,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他抓住我的手腕,仔细端详着那合二为一的蛇戒,露出满意而又古怪的神情,又拍了拍我长满蛇鳞的肩膀,淡淡地说:“现在你明白了吗?今天的你和一个月前的你不是同一个人,和一年前的你更加不是一个人。”
一年前?我一愣,他是在暗示一年前发生在云南的事情吗?想起莎曼娜一年前做的关于我和鲧神庙的梦,再想想刚才那一连串与梅里雪山极为相似的遭遇,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是说一年前我也来过这儿?梅里雪山的记忆,其实有一部分是和这儿发生的事情混淆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能分得清每天晚上做的梦吗?如果不能,你又怎么能辨别得清每天的记忆?”顿了顿,又说:“人就像是江河,水常新,道常改,拘泥于究竟是昨日之水还是今日之水,就是还没认清江河是什么。”
他的话里总是暗藏机锋,听得我似有所悟,却又云里雾里。
这时,鱼骨山顶突然传来一阵空灵清远的歌声,隔着湖面的茫茫雪雾,虚无缥缈,似有若无。
我全身汗毛猛地竖了起来,呼吸如窒。听不清歌声在唱些什么,也辨不出是男是女,眼前、耳边却突然飞闪过许多画面、许多声音,许多让我无缘无山悲喜恐惧的吉光片羽。
神秘人却眯起眼睛,眺望着若隐若现的山顶,微微一笑:“要想知道你是谁,这个世界是什么,只有明心见性,直指本心。走吧,我们去揭晓答案。”不等我回过神,突然背起我朝冰川上冲去。
当初在青藏雪山上,他带着我下两千多米的雪坡,那惊心动魄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此时他竟然又仅仅凭借双腿,背着我冲上几百米高的鱼骨山。
山势斜陡,刚刚经历过雪崩,冰川上到处都是断墚和裂缝,稍不留神,很可能会再次以坍塌。他的双脚踩踏在冰面上,轻盈如蜻蜓点水,疾行如风灭飞轮,简直像在飞。
然而那时我心怦怦狂跳,恍恍惚惚,什么也觉察不到。
这歌声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如此迩近,又如此悠遥,仿佛来自宁宙最玄秘不可测的黑暗边缘,一声声穿过了亿万光年,穿越了前生来世,让我似乎记起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
歌声越升越高,那种似曾相识、恍如时空错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们跃上山顶的一瞬间,歌声也恰好攀到了最高点。
阳光刺眼,在鲧神殿的檐廊石柱之间闪耀着七彩光圈。无边无际的蓝天就像是深不可测的海洋,而我仿佛正急速坠向那片旋转着的蔚蓝深渊……
“轰”地一声巨响,天摇地动,将我从迷狂的状态里震醒,这才发现神秘人己经背着我冲到了神殿右后侧的冰锥林。
爆炸是从前方传来的,伴随着一片凄厉的惊呼、惨叫。
只见神殿里炽光鼓涌,几团巨大的火球从檐廊的立柱之间怒射而出,打在殿前的山脊上,接二连三地激撞起几十米高的碎石与雪浪,然后又高高弹起,拖曳着黄绿色的炫光冲向蓝天。
球形闪电!我心跳再次顿止了,原来华宗胥的镇魂棺所招引的球形闪电,是从鲧神庙里出来的!
在这大自然最神秘恐怖的雷电撞击下,神殿前的山脊瞬间就坍塌了一片,隆隆狂震,两侧断裂的冰川层层叠叠地迸泻而下,引发了第二轮的雪崩。
十几个人浑身着火,嘶声惨叫着从神庙的立柱间冲了下来,就像要不顾一切地逃离地狱。有的一脚踏空,径直从塌落的冰崖上摔了下去;有的来不及奔下石阶,就被烧成了寸寸断裂的焦骨,迎风吹散;有的则被烧得只剩下上半身,滚入深凹的雪坑,仍惨叫着匍匐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