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既然管事都发了话,左冀也就乐得清闲。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睡足了觉,吃饱了饭,看顾完花花草草,便去前院转悠。现在左冀走前串后,不仅畅通无阻,原本目中无人的那些守卫们,也会放下架子同他偶尔闲话两句。
有这个便利,左冀自然不会错过。在人家家中,不好提唐公子极有可能欠着他的债务,便拐弯抹角的探听,江湖上可有一个叫陆行的人。
谁知道问了不少人,都是一副从来没听过这名的模样。左冀不由得担忧起来:若真是唐公子的仇人,并且能在唐公子眼下轻松离去,那应该是功夫差不多的吧?怎么会连个名字都没听说过?莫非开始便寻错了,唐公子并非那日的白衣人?
这一日,天气晴朗,鸟语花香。左冀在院中逡巡,揪心挠肝想着别人的饥荒。
恰巧那位曾让他去后门的守卫大哥经过,两人闲谈了几句,话题又绕到唐公子身上。左冀就听那守卫说道:“咱们大公子是什么人?古诗有多少句,咱家大公子就能使出多少招来,不吟诗不拔剑!这等文采武艺、光明磊落,怎么能是杜家辛显那等莽夫鼠辈所能比得?”
前些日子左冀便晓得了,这洛阳城的两大门户,城西严家同城东杜家,虽说都是武林一脉、正道栋梁,但却不是和睦相处的,已经明争暗斗了十几年。严家守卫口中的“影剑”辛显,是个惯于偷鸡摸狗,只会背后偷袭暗算别人的猥琐小人。并且他们还一致认定,那日翻墙而入的贼人,必然是不知前来做什么手脚的辛显。
平时左冀听得连连点头的同时,总忍不住会想:这也算同行相嫉罢?或者说是一山不容二虎?却不知杜家家丁是怎么形容严家少爷的……一般想到此处,停下来应声“正是正是”,便能让守卫大哥笑逐颜开,赞他明白事理。
可今日左冀心思没在此处,因此听到说唐公子不吟诗不拔剑的时候,忽然心中打了个突。仔细回想,当日里乡邻只说那白衣人是挥着剑骂人的,却没有提那白衣人吟诗做句之事。这样稀奇的事他们不可能漏了。这事,只怕自己真是错了。
守卫大哥见他面色有异,便出声询问。左冀正是心烦意乱茫然无绪之时,便掏出了一直小心藏着的玉佩与那守卫看了,试图从这玉佩上得些消息。
谁知那守卫见了后面色大变,疾声问他:“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左冀眼见形势不对,便含混道:“我捡到的。”
那守卫又盯了他两眼,半信半疑:“你在这等着,哪里也不要去。”说完便拿着那玉佩匆匆走了。
左冀又忐忑又茫然,听起来倒像是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一般。不过转念又想,横竖自己没有什么亏心的,最多不过老实讲了,然后被轰出去便是。想到这里,也就心安了,安分站在原地等人来查问。
没过多久,就听得脚步声匆匆传来,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拣了玉佩的人便是你?”
左冀急忙转身,眼前立着的,却不是见惯的二管事,而是严家的小公子,严越。
这小公子左冀是知道的。庄主的爱子,夫人的心肝。在后厨房那会,没少听关于他的闲话。据说小公子天生神力,功夫也练得精通,只是因着庄主和夫人的宠爱,至今未入江湖,就在家中做个闲散少爷。有唐公子排序在前,故而称为小公子。
平日里他也曾远远的见过被一群跟随拥簇着的小公子,端得是一个眉目如画的俊美少年。与他对面问话,却还是头回。
左冀不敢怠慢,急忙称是。
严越又问:“哪里拣的?”
左冀见他只是问话,手上却是空着的,分明是不打算还自己的模样,心中也有些焦急:“那玉佩……”
“是我们严家的。”
左冀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下不愁找不到主了!再答起问话来,也顺流多了。当下就开口说起当日遭遇之事来。
严越方听了个开头,就神色一紧,止住左冀的话头。先是遣退了跟随,又带着左冀进了一间僻静的厢房后,才示意他继续。
左冀虽然觉得他行为有些鬼祟,但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干系,便任凭他安排,老实讲清了当时的状况。
严越听他说完,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又沉吟了会,一张好看的面孔皱得象个包子。左冀正瞧得有趣,忽听他问道:“这事你同谁说起过?”
左冀回想了下:“只探听过人名,从来没同人提起过事由。”
那张皱起的脸顿时舒展开来:“这就好办了……”
左冀大惊:“你要做什么?”莫非传说中的杀人灭口正派人士也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