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苏闲……”钟云从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却被他冷声阻止:“闭嘴,我不想在纠察队的门口让人看笑话。”
钟云从立马闭上嘴。
于是一路无言,他们穿过大半个东城,回到了那五十平米大小的住处。
到的时候,天光都亮了起来,不过门一关,灯也没人开,室内仍是一片漆黑。
钟云从在黑暗中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对方完全就是个怪物,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一秒钟就把他撂倒了,而他的脸则被狠狠地按在了墙面上。
他被迫张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钟云从。”苏闲怒极反笑,“我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是吧?”
怎么说呢,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虽然想得是很开,但身体真有点吃不消——方才他的鼻子跟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痛倒不怎么痛,可能是他鼻腔内的毛细血管太脆弱了,鼻血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流个不停。
钟云从满嘴都是自个儿鼻血的味道,耳边是苏闲怒不可遏的质问,头忽然就有点晕,他抽了抽鼻子:“对不起……”
他的道歉在此时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苏闲冷笑一声,掀着他的肩把他翻了过来,他后脑勺又在墙上磕了一下,本来就头晕,这会儿愈发的昏沉了。
屋子里光线太暗,苏闲没发现他流鼻血的事,他仍然扣着钟云从的右肩,力道不小,后者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几乎要被捏碎了,但仍是一声不吭地受着。
“你就这么想找死吗?”苏闲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你以为‘孤岛’是个什么地方?是个公园可以让你随便逛吗?我说了那么多,你全当放屁是吧?我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想待着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我知道。”钟云从满口的血腥味,感觉十分的不舒服,他试着解释,“我只是想去外面贴几张寻人启事,贴完就回来。只是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意外?”他的说法显然完全无法打动苏闲,他冷冷地打断他,“我跟你说过了吧?那种事情在这里根本算不上意外,而是家常便饭。还是你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非要亲自试试才肯罢休?”
钟云从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让你跑这一趟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刚才在路上也想了很多……”
他冷笑一声:“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你家里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我父亲还下落不明,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躲在屋子里……而且,外边固然危险,但你的家里也未必安全。”
苏闲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他说:“我这不是在跟你抬杠,也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孤岛’里的异能者那么多,有本事潜入你家里的人太多了,所以说安全的不是这间屋子,而是在你身边。”
“可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我转,我不敢也没资格去肖想这种事。”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不认为我出门出错了,只是……真的不应该带上你的枪,关于这个,我真的很抱歉。”
“谁要你的抱歉?”苏闲怒气不减,“这么想找死的话,就麻烦滚远一点,别脏了我的眼睛。”
钟云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出声:“我知道了。”
他扶着墙开始摸索电灯开关,没一会儿,黑黢黢的屋子就亮堂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便向门边走去。
苏闲听见门锁的动静,总算回了一下头。
钟云从拧着门把手,正好也扭了头,他想最后看这个人一眼,没想到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双方都楞了一下。
钟云从是出于意外,苏闲的惊讶却是来自他的鼻血——看起来好像还有点严重。
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那个,”钟云从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苏闲眼皮一跳,正想问他想去哪儿,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意味:“哦?要走啊,那就恕不远送了。”
钟云从没说什么,只是仓促地朝他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门很快就关上了,但那一瞬间灌进来的寒风却尚未散去,苏闲被寒意裹挟着,脑袋沉甸甸的。
“爱走就走,我还要留你不成!”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等到嘀咕完之后,脚步蓦地一顿,“真跑了?”
他猛然转身出门,四处搜寻着钟云从的踪影。
但他早就不在门外了。
苏闲匆匆地下了楼,其间有几个邻居友好地向他打招呼,他也全然听不见,一口气奔到了楼道口,举目四望,茫茫白雪里并没有那家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