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下一秒病人就暴起拧断了针管,以及握着针管的那只手,那人惨烈地嚎叫起来,他的同伴闻声立刻冲了进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原来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镣铐给扯断了,再多一个人进来,也不过是送死。
留下两具尸体之后,那个病入膏肓的保镖终究还是逃之夭夭,迅速地隐入了夜色。
钟云从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个逃跑的病人变成了移动的病原体,犹如不起眼的火星,却恰好成了点燃炸药桶的引线。
一切已经无可挽救了,梦川必将陷入深渊。
而这些都在钟云从的眼皮下发生,他总算明白这个幻境的意义所在——这是在向他展示“失乐园”病毒爆发的始末。
钟云从茫然无措地望着深沉的夜色,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过自己的弱小。
大概是这样的心里作祟,让他迫切地想从这场噩梦般的幻境中醒来。
也许是他的心声被听见了,下一秒,他便隐隐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儿子,儿子,醒醒?”
钟云从冷不丁地睁开眼,眼前瞥见的是老钟那张皱纹能夹死苍蝇的脸。
找了那么久的父亲,现在终于找到了,不管他是谁,姓钟还是姓张,是好人还是坏人,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至少这一刻,钟云从还是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的眼角发涩,鼻头发酸,下意识地想伸手拥抱一下这个老头,却苦于两个胳膊没力气,伸不起来,只好吸了下鼻子,把哽咽压了下去,咧着嘴角笑了。
“爸。”
钟云从不想也没法改口,这声“爸”他从小叫到大,这个人也养育了他这么多年,各方面都没的说,也许他是个混蛋,是个罪人,但还是他父亲。
钟致远,或者说张家和,在听到这一声之后,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把钟云从扶了起来,然后端了杯水,送到他嘴边:“来,先喝点水。”
钟云从乖乖地张口喝了,之后才仓促地打量了一下所在的地方,是个小房间,简陋,但收拾的挺干净。
热水进了胃,原本难受的身体感觉好了许多,钟云从轻轻地推开水杯,看着父亲的眼睛:“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日子您去哪儿了?”
张家和先放好了一个枕头,让钟云从靠上去之后才叹着气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我会一点不漏地全部告诉你。”
钟云从略感安慰,这时候,张家和又摸了摸他的脸,心疼地直摇头:“瘦了。”
钟云从笑了,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还不是因为你。”
张家和闻言,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钟云从一怔:“怎么了?”
“我知道你来梦川是为了找我,”张家和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再次开腔,“但现在‘孤岛’,并不是你想进就能进来的。”
“是这样……不过,”钟云从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您想说什么?”
张家和扫了一眼掩着的房门,倏然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从从,外边那个谢城,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钟云从皱着眉,心说为什么突然扯到谢城?不过既然老爹这么问了,他也就回了:“他是‘暗影’的人,是名空间异能者……”
说到“空间”两个字的时候,钟云从陡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断了片。
空间……谢城是空间异能者啊……
张家和见他那副如梦初醒的模样,不禁莞尔:“想通了?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了?”
钟云从紧紧地抿着唇,是,这件事,早该在他见着谢城的最初就应该想明白的了。
如无意外,谢城就是当初把他弄进“孤岛”的人。
现在想想,他的嗓音也是似曾相识……当然,钟云从拒绝承认这是马后炮。
哦对了,这老贼当初还扎了他一针!
不过话是这么说,钟云从对谢城把他带进“孤岛”这件事本身倒没有多强烈的情绪,无论他的动机如何,他终究在这“孤岛”里寻到了父亲,还遇见了苏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家和又叹了一声,“你这孩子从小就心大,也不爱记仇,估计对谢城也没多大感觉。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你可以不在意他让你卷入漩涡这件事本身,但不能不在意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
钟云从被他绕的头疼:“老爹,您想说啥就说呗,我这会儿头疼,没精力思考。”
张家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从小就是这副懒骨头,难怪学习成绩从来没上去过!”
钟云从讨好地冲他笑笑。
张家和拿这块朽木没辙,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他的面色再次严肃起来:“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