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苗林芝轻蔑地斜乜着那些惊惶不已的人,“大家都一样,要么吃人要么被吃,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她留下一声冷笑便扬长而去,剩下的人惊惧之余小声地商量着是否要报告治安所,而那名中年男子则是对着苗林芝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苗林芝一身的气势在家门口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她试着推了下门,门是虚掩着的,她悄悄往里瞧了一眼,发现盈盈正弯着腰给一盆铃兰草浇水,神情专注。
苗林芝一下子踌躇起来,在门外徘徊着不敢进门,冷不丁却听见盈盈的声音:“妈妈?为什么不进来?”
她一抬眼就与女儿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登时手足无措,慌手忙脚地来到盈盈面前,局促地撩了撩头发:“那个,刚才我……是他们先欺负妈妈,妈妈才会还手的……”
“算了,”盈盈的声音很轻,她指了指母亲的脸,“先去洗把脸吧。”
苗林芝楞了一下,随即猛点头:“好,我去洗脸!”
洗净了厚重的残妆之后,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她只觑了一眼就急急转身,令她无法接受的不只是堆积的皱纹和枯黄的面色,还有脸颊上那一处触目惊心的红斑。
她真的已经开始发病了。
先前她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害怕。
她的背部沿着洗手台一寸寸地往下滑,最后蜷缩起来,捂着脸无声地痛哭着。
“妈妈。”
苗林芝倏地抬头,眼角还挂着来不及擦掉的泪水,盈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她细细的眉紧紧地蹙着,一脸担忧地望着她,苗林芝这才反应过来,她扶着墙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强颜欢笑:“你怎么还没去上学?这样吧,我煮碗面,吃了你就赶紧去学校!”
盈盈摇摇头,她一步步走过来,在母亲面前站定,苗林芝诧异地发现,不知不觉的,这孩子竟然和她一样高了。
她的心里涌起了身为人母的自豪与喜悦,她摸着女儿的脸,柔声劝慰:“妈没事,你去收拾一下,准备上学。”
盈盈凝视着她的脸,欲言又止:“妈妈,你的脸……”
苗林芝怆然,她不自觉地别过脸:“我……盈盈放心,妈妈会在发病之前自我了断,不会拖累你的。”
她说着又高兴起来:“但你也不用担心,我一直在为你攒钱,就算有一天……妈不在了,你也可以活下去。”
女孩垂下眼睑,哀哀地叹了口气:“我去医生那里,帮你拿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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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闲醒了,脸还是白的像一张纸,但精神却不坏,连张既白都夸了一句:“到底是千锤百炼过来的,身体素质真不赖。”
钟云从刚想见缝插针地打听一下“千锤百炼”是怎么回事,却听到苏闲问张既白:“我能走了吗?”
“你什么时候都能走。”戴着口罩的张医生慢条斯理地回道,“只要不介意废掉一条胳膊。”
苏闲被怼的无话可说,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差点残废的左臂,又凉凉地盯了一眼始作俑者,钟云从对于自己的罪过心知肚明,一时间臊眉耷眼,难为情地冲他笑了笑。
苏闲冷着脸偏过头去。
张既白完全不关心他们之间那点小动作,为苏闲换过药之后,在没有其他病人的情况下,便捧起医学典籍兢兢业业地钻研起来。
苏闲大概也是太无聊了,钟云从转头看他的时候,他手里拿了一份发皱的报纸,一目十行地浏览着,钟云从扫了一眼,原来是自己早就翻过的那份过期晚报。
他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始生搬硬套的尬聊:“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不累?饿不饿?”
苏闲掀了掀眼皮:“饿了又怎么样?累了又怎么样?”
“饿了我就帮你下碗面,”钟云从学着电视剧里的回答,“累了我就……”
“就哪样?”
“帮你按摩?”钟云从试探地问道,毫不意外地得了苏闲一个白眼:“得了吧,你煮的面和按摩,我都无福消受。”
钟云从没什么底气地争辩道:“我现在厨艺进步了很多,会点火烧水煮方便面了,至于按摩……也是可以学的嘛。”
他讨好的对象十分不卖他面子,已经重新低下头去看那份乏味的报纸,钟云从讪讪地自嘲:“不过我可能要先找个盲人学艺……”
“盲人”这个词甫一出口,他就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却发现苏闲只是淡淡一笑:“不用这么担惊受怕的,我这不是还没完全瞎嘛。”
钟云从并没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心情反而沉重的像块石头,直直地往下沉,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这个地儿真的水土不服,他的大脑好像萎缩得只剩乒乓球那么大了,外在的表现就是他越来越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