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眉梢微扬:“除此之外,你认为还有别的目的?”
“其实脱离不了消除线索的大范围。只是,”张既白顿了一下,“刚刚和你聊了之后,我忽然有了个新想法……凶手想要消除的线索,也许不仅仅是我们的眼睛能看到的、附着在尸体表面的那部分呢?”
苏闲心念急转,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下手的人……还防着诸如钟那样的异能?”
张既白耸耸肩:“就是个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苏闲没有说话,这种事根本没办法找证据,但他觉得张既白的推测不无道理。
而据他所知,这类能够抓取亡者记忆的能力,除了钟之外,别无二人。
至少治管局里登记在册的异能者里没有。
可那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很恐怖的可能性——凶手说不定认识钟云从。
一旦这个猜想被证实,那就不仅仅是认识……说不定还颇为了解他。
不过也恰恰难于此处,在抓住凶手之前,苏闲想不到还有别的方法能证明这个猜想。
回到一号所之后,他做的头一件事便是询问下属:“邹慧笙的头颅和内脏有下落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苦着一张脸不约而同地摇头:“暂时还没有。”
苏闲将嘴唇抿成了一条冷峻的直线,对于下属的回复他本不该失望,却仍是感到了失望。
这就是让他难受的第二件事。
他们这些人,一刻也不敢放松,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地投入到审讯工程里,是的,已经不只是一项工作了。因为涉及的范围之广,人数之多,完全就是一项大工程。
抛尸点周边的居民,厨师屠夫医生这三类从业者,以及从他们口中供述出有嫌疑的人,这数以千计的人,都是他们的排查对象。
目前为止,他们调查过的、确定排除嫌疑的,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个城市里潜藏的未知因素,实在是多不胜数。
“对了头儿,任副局那边怎么样?您不是说凶手很可能就是用控制时间的异能带走了邹慧笙吗?”
他正要回话,却没想到“凶手”这两个字仿佛掉进沸油之中的水滴一般,让原本沉寂的空气炸了锅。
“是谁!”邹慧笙的母亲蓦地从门外冲了进来,红着眼睛抓住苏闲的胳膊,“凶手是谁?!”
苏闲竟然被她扯着胳膊,字斟句酌地想安慰死难者的家属几句,可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颓然摇头:“我们还没找到。”
邹母的反应很激烈,比起见到邹慧笙尸体那时候有过之而不及,她的尖锐的嗓子几乎掀翻屋顶,往日对异能者的畏惧也在痛失爱女的悲恸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她披头散发,面容枯槁,干枯的眼眶熬得通红,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答应过我,要替我女儿讨回公道的!”
她丈夫连忙追上来,试图阻止妻子的过激之举,却完全拉不动情绪失控的邹母。
其他的治安官都皱起了眉,苏闲避开她的视线,艰难地出声:“我会的……但需要一点时间……”
就在他以为邹母会这样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下去的时候,后者却毫无预兆地停止了吵闹,甚至松开了他,她倏地平静了下来,尾音却依旧带着些许颤抖:“好,我给你时间……但别太久。”
这种平静是暴风雨的前奏,苏闲知道,自己要是不能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一个人交代,她会崩溃的更彻底。
他无法承诺更多,只能尽力而为。
“正好,夫人,”他把人送回接待室,并且邀请对方在沙发上坐下,“我有个情况要告诉您。”
邹母凌乱发丝下的浑浊的眼珠动了一下:“什么?”
“据我的调查,您的女儿那天并不是在回家路上失踪的……事实上,她还没能踏上回家的路。”
邹母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她去了云飞路,因为要买一些笔记本。”苏闲解释道,“她还……”还带上了一个同学。
最后那半句话他迟疑了片刻,最终选择吞了回去,孙雅莉固然可恶,可他不能保证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在得知孙雅莉的所作所为之后会做出什么事。
邹母急急追问道:“她还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她是在云飞路上被人带走的。目前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一位异能者。”
邹慧笙的母亲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女儿身上,要的只是结果而非过程,在听到“异能者”三个字的时候,她满是死皮的嘴唇哆嗦了起来:“为什么……我闺女只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