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抚暗紫,也为了让曼湘和瞿修不用再顾忌自己,苏冉在两天后就约见了曼湘。
坐在茶坊临窗的木椅上,看着对面优雅美丽的女子,虽然只有几个星期未见,却恍恍然犹如隔世。
“我们……还是分手吧。”淡淡地说着,没有抬头,有点担心伤害她,却也不能欺骗自己的感觉,也许和她有感情,但却没有爱情,从来都没有。
就算暗紫未曾出现,心境也早已透明,看她,仿若只是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曾经是叶理的女友、未婚妻,而他,却是苏冉。
“你大概发现了吧?”曼湘平静地问:“我和瞿修……”
苏冉低下头,仿若做错事的人是他。
“你不恨我吗?”女人轻声地问。
恨?苏冉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为什么要恨?
“不恨?”曼湘浅浅地笑着,“那大约也就是不爱。你说的对,分手吧。”
女人站了起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你真是一个好男人,但我好象是只适合坏男人的。”
“表哥也不是坏男人啊,他……”
曼湘止住了他后半句话,拿起手提袋,“不要提他了,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关系。”
女人姿态优雅的转身离去,云淡风轻得就好象不是刚与一个恋爱两年准备结婚的男人分手。苏冉弄不太懂她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想着要找个机会,好好跟瞿修谈一谈,并且开始考虑怎么样应对家人听说他与曼湘分手后的反应。
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使叶家人根本无暇顾及他与曼湘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来得及找到机会与瞿修详谈。叶母的病情突然恶化,而且来势汹汹,送进医院后就立即转入了加护病房,次日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虽然已经知道她不是自己的母亲,但苏冉的感情上仍当她是妈妈一样,跟事务所请了假,整夜陪在床边,只要她神智略有清醒,便伏在枕边跟她说话,柔声安慰,不到一个星期,人就瘦了一圈儿。
见他这样,暗紫自然是心疼的,也曾提议过由自己替他分劳,苏冉听了却笑:“哪有这个道理?陪母亲是尽孝心,如是可以找他人代替,那找个专职护士也比你强啊。”说着便赶他回去,不许他整日整夜陪自己待在医院里。
尽管现在苏冉的记忆仍然没有要复苏的样子,但对待暗紫的态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哥哥加恋人的模样,有时柔情婉转,有时又会板起脸来训人,让素来都不会勉强他依从自己的暗紫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纵然心里百般担心,也只能尽量想办法调剂他的饮食,滋补一下身体,夜里若叶母情况不危急,便会逼他去睡上几个小时。
可是尽管家人悉心照料,但叶母毕竟年事已高,中风后的身体状况又积弱已久,主治医生换了两套治疗方案,都没收到太大的效果,已向苏冉暗示准备后事。
三年来和她母子情深,苏冉心中很是难过,但见霜色染鬓的叶父颤巍守在老伴儿床边又急又痛的样子,又只得将一团伤心收在心里,强颜劝解。
渐渐叶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数日昏迷,最近一次凶险的发作,连心跳都曾停止。苏冉担心叶父的身体,托了瞿修送他回家休息,自己留在医院守夜,连三餐也是拿到病房来吃,不敢离开半步。
黄昏时暗紫送了晚饭来,苏冉扒了几口,觉得有几分咽不下去,又怕暗紫担心,勉强吃了一些,喝了一碗汤。刚放下碗回头看母亲,却看见禁闭多日的眼睛竟张了开来,不由吓了一跳,赶快凑过去柔声地问:“妈妈,妈妈,你可好些?”
叶母的眼珠已经黯然到呈现浅灰色,如玻璃球一样毫无光泽,在眼眶中艰难地移动着,也不知还看不看得清面前的景象。
“理……小……理……”
苏冉紧紧抓了她枯瘦的手,“我在,我就在您身边,妈妈,你别怕,小理一直都在……”
叶母却好象根本听不见他的话,粗粗地喘息着,胸口急剧起伏,仿佛喉间卡着痰一样声音浑浊,仍是不停地叫:“小理……小……理……妈妈……对……不起……你……”
苏冉温柔地抚摩着她的头发和额角,安慰道:“没事,妈,什么事都没有,您安心养病,小理陪着您。”
叶母的眼珠缓缓转向他的方向,却浑然没有焦距地透过他看向更远处,嘴唇翕动着,剧烈地喘息。
“妈……”苏冉着急地抚弄着她的胸口,看了看心电图的荧幕,幸好轨迹还算稳定。
“小理……是妈妈……逼死了你……”叶母痉挛的手指突然用力抓住苏冉的手,嘶哑着嗓子道:“妈妈就要……到你……身边去……了,不要……不要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