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别叫了,要是叫名字有用,我们还打个什么。黑天鹅本来都是人啊,他们被施了法术,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古斯塔变成的黑天鹅,冲着梅冽直扑过来,眼睛是木然的神情。
那一刻梅冽彻底忘记了应该怎么办。小刀在手里,她连挥舞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坐骑的白天鹅猛然一侧身子,想从黑天鹅的身边绕去。黑天鹅一转身,黑色的羽翼重重的拍在梅冽脸上。痛得钻心,梅冽啊了一声,本能的捂住了鼻子,鲜血从指缝间冒了出来。
白天鹅奋力地飞起,从黑天鹅身边逃开。那只黑天鹅轻盈的转过身子,直追而上。白天鹅拼命的拍动着翅膀。只见那黑天鹅猛然举起翅膀,打向梅冽的后背。
就在这一刻,她失去了平衡,从天鹅的背脊上滑了下去。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背后传来。梅冽痛得目不能视,世界在眼中一点一点的沉暗。她只觉得自己在急速的下坠,下坠。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一
等她的眼睛渐渐能看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身边蹲着小瓶仙和一只白天鹅。“吓死我了。”小瓶仙一头的汗。原来还是白天鹅及时的冲下来,救了她。
“刀子呢?”梅冽急急的抖了抖衣服,塔伊莫罕的刀子从怀里滑了出来。
“不要乱动——”小瓶仙连忙按住了她,“你伤的不轻啊。”
“怎么了?”梅冽的后背疼得麻木了,却没看见大股大股的鲜血正在往外流。
“一对翅膀都被打掉了!”小瓶仙说。
她的翅膀折断了?梅冽听见这句话,心中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她那双形同虚设,却代表了她隐秘身世的小肉翅,就这样断掉了?虽然是不太喜欢翅膀,可是一旦离开身体,似乎仍意味着,生命里某些东西,从此离开了。茹商背后那两道血红色的八字伤痕,隐隐的浮在眼前。
梅冽仰起头,公主堡不见。满天的黑影仍然在盘旋着。“断了就断了呗,我还不想要呢。”她含含糊糊地说。
“胡说。”小瓶仙一边嘟囔着,一边匆匆忙忙的把一些白色的东西填在她的伤口里,那是白天鹅从自己身上衔下来的绒毛。
梅冽四处张望着,想找找看自己被打下来的翅膀,落到哪里去了。没有,雪地里只有一长串的血迹。
“这是什么?”小瓶仙忽然停了手。
梅冽大叫:“轻一点。”
小瓶仙却好像没有听见,趴在梅冽背上,努力的往伤口里面扒拉着,一面兴奋地说:“你的骨头好奇怪啊——你好像多长了一块骨头诶。”
“你给我下来!”梅冽叫道。
“好像是宝贝诶!”
宝贝?梅冽心里一动:“弄出来看看。”
“你不怕疼啊,好像长在里面已经很长时间了。”
很长时间?梅冽望了一眼身边的白天鹅,忽然觉得了如明镜。她一咬牙:“不管,拔出来再说!”
“好吧。”小瓶仙双手攥住那根骨头,两脚抵住梅冽的背,咿呀呀的拔起来。梅冽尖叫一声,几乎晕了过去。那只白天鹅走到她身边,用柔入云朵的翅膀轻轻的抚摸着她带血的脸,就像小时候母亲抚着她一样。就那么一会儿,梅冽几乎有些陶醉了。
“喂喂,你看啊——”小瓶仙跳了起来。不知何时,那块骨头竟然已经被他拔出来。
梅冽捧在手心里,疼痛已经浑然不觉。果然,就是那只鹰笛。冰山的女神茹商,把它留在了女儿长不大的翅膀下面。
小心翼翼的,梅冽吹出了第一个音符。
天籁之声在雪域上方回响。宁谧的,洁白的,仿佛天风与云彩的舞蹈,仿佛春回大地,雪化冰销。
那是含着泪水和微笑的天鹅之歌。
沾染罪恶的黑色鸟类,在穿入云霄的笛声中,减慢了速度,缓缓低徊,渐行渐远。白色天鹅护卫在公主堡的四周。看不见黑魔法师迦叶的影子,大约是逃之夭夭。黑天鹅渐渐退去,最后终于消散在天边外,有如乌云被阳光驱散。
“他们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去的。”小瓶仙喃喃的说。
梅冽“唔”了一声,累得晕了过去。
天空晴朗,公主堡如同一只橙色的巨擎,伸向碧蓝的天空。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向这边缓缓移动。小瓶仙看见了,奋力的摇晃着梅冽。等到梅冽终于能够微微的张开眼睛,她看见了塔伊莫罕的脸,正冲着她笑,于是哇的一声哭了。
“你竟然没有死,害得我——”
塔伊莫罕有些尴尬的说:“我摔到了那边一个冰窟窿里,晕了。本来是要冻死的,可是天上掉下来这个,把我砸醒了,就爬出来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