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严小莫吓得牙齿咔咔一阵打颤。
心下登时明白,若不是那个被自己一直当成妖怪的男人把他的袍子盖到了自己身上,那此时即便他严小莫跟猫一样有九条命,怕是也根本不够用的了。不禁诧异外面那些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头?听上去似乎跟汝南王府有关,但佛门不是慈悲为怀的么,怎的却都如此凶煞,一出手就把人往死里整的一副样子。
想到这里,忽见站在高处那年轻和尚一拂袖,从袖中抖出样什么东西朝着站在严小莫身前的铘电光般直飞了过来。
“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他话音如锵锵钟鸣。
掷出的那东西也是口钟,三寸来长一口金光闪烁的钟。
一撞到铘的肩膀立时就令他身形猛地一晃,随即直挺挺朝着地面半跪了下来,要想再站起身,却已是如千钧压顶,怎么也无法动弹半分。
细看原来是大量的黑雾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层层叠叠,压得几乎已看不清他整个上身。他用手使劲撑了下地面似乎想要挣脱,但手指刚触到地面,突然衣袖嘶的声裂了开来,露出里头缠在手腕上一圈圈布。
原是干干净净的白色,一瞬间就被里头渗出的液体给染红了,随即啪啪数声爆裂了开来,里头显出的那条手臂让严小莫一望之下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意识到原来那天在少爷房里所见并非是他的幻觉,这位仪表堂堂却一身煞气的爷,他皮肤上真的是长有鳞片的。
此时看来,显然要比当日匆促之下清楚得多,那一片连着一片的鳞甲,黑而坚硬,刀子般层层覆盖在他手臂漆黑的皮肤上,如同天然的甲胄。但自手背到胳膊处,赫然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它割开了这层鳞片形成的护甲,几乎将这整条手臂撕裂成了两半。
而这道伤口刚刚暴露在空气中,周围压迫着这男人的黑雾便立刻朝里钻了进去,那瞬间,严小莫惊恐地看到他那张原本无比英俊的脸上也迅速生出一层鳞甲来。
漆黑的鳞甲映着苍白的皮肤,这是多么诡异到可怕的一副景象!
而伴随着它们的出现,眼见他脸上似乎开始起了某种变化。那变化令他身体的骨骼咯咯作响,也让严小莫肩膀一阵发抖,他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透过他的皮肤从他身体里挣扎而出,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却又忍不住仍死死地盯着他看。
直至头顶上忽然呼啦啦一阵风响,他感到有人从他头顶处跃了过去。
随即眼前那层袍子被人给扯拢了,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外头当当数声脆响,待他急急掰开缝隙再朝外看去时,不由吃了一惊,因为他见到原先倒在地上生息全无的那名书生,此时竟好端端就站在铘的边上。
说他是书生,但那一瞬,严小莫却无法确定了,因为眼前的林宝实实在在应是个女人。
一身淡青的长裙,在风里飘飘摇摇包裹在她细巧而玲珑的身体上,她一手揽着铘的脖子一手将她脑后那把长发用树枝混乱绾起,绾成斜斜一片云髻,随后嘴一张,将衔在嘴上那枚金铃噗的声吐到了地上。
金铃落地啪的声变成一本书。
金箔的封皮宣纸的里,但风一吹,里里外外可见根本没有一个字。
“呵,好一本无字天书。”见状咬唇一声狞笑,她弯腰拾起了它,随后握拳朝胸口猛一拍,啐地从嘴里喷出一口黑血来!
那血不偏不倚正喷在这书的封皮上,这当口眼见莲花车上那年轻和尚双手合十蓦地朝半空跃起,她扬手一下将那书朝他掷了过去,手臂上那根碎骨链子嚯地透出灼灼一道红光,她指着那和尚怒道:“傀儡!妄想用无字天书降我麒麟?!刚才那金芒究竟是谁的手笔,还不快给我现身!”
话音落,书一下子贴在年轻和尚的胸前,竟像一只手般拖着他狠狠朝下一坠。
直坠回莲花车顶,他立即手指结印对着那书推了过去,岂料书纹丝不动,于是他整个儿身体亦如之前的铘一样,被这经书压得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四下那些念经的众僧也都笔直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所有的幡旗和灯笼紧跟着纷纷坠地,只剩下那辆巨大而奢华的莲花车孤零零矗在原处,在周遭一片灯灭后的墨黑中,散发着一团模糊而冰冷的光亮。
随后那光亮蓦地大盛起来。
亮得一瞬间几乎将严小莫的眼睛给刺瞎,他慌忙用袍子将脸挡住,那样战战兢兢过了好一阵,才感到那光又渐渐重新收拢起来。然后感到有一波波风声从光亮凝聚处传了过来,待严小莫用力揉了半天眼总算又恢复了视觉,撩开袍子再次朝外头看去时,不由用力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