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爷叫你呢!”中年男子起身,几步拦在向晚身前。
向晚停步,却是指了指二楼折兰勾玉的方向,平静道:“我哥哥在楼上,你看他那身衣裳,你能对我自称爷么?”
中年男子一楞,向晚绕过他便上了楼梯。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笑场,中年男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抬头又看了眼折兰勾玉,闷着头就走回了原位。
二楼坐上那人一身白衣如雪,优雅雍容的气度,恣意从容的神情,与生俱来,非一般富贵人家就能拥有,那是天生的贵族。中年男子自忖惹不起,自然只能躲了。
向晚回到座位,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乐正礼两眼冒心,对于向晚刚才那一句看衣识人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崇拜:“小晚,你一句话掐中死穴,真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
向晚斜了他一眼,他这话是说她长得老气么?
“如果吃完了,我们走吧。”折兰勾玉自是听到了向晚刚才的话,没想到她也会管回闲事。不过向晚面对那中年男子时的表现,倒是让他颇感欣慰。礼说得没错,刚才的向晚,一点也不像个沉默的八岁小女孩,她身上似乎隐藏了某些东西,如果爆发出来,该是会让所有人傻眼。
三人起身,结账走人。
第十二章
一路依旧平静,速度不快不慢,两天之后便到了玉陵城。
一到玉陵,情形大不一样。把守城门的官兵一见三人身影,慌地跪身迎接。向晚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伏地跪拜,封地与准领主,跪拜之礼亦不为过。
折兰勾玉也不停马,只在经过时飘过一句“起吧”,便不停步的往前赶。在回府之前,他得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乐正礼跟着,一般临近新年,他没办法才回家,两表兄弟的感情很深。
三人在近郊一处竹院停下。折兰勾玉抱着向晚下马,乐正礼背着那架凤首箜篌跟着下马。
竹扉虚掩,折兰勾玉推门入内,两侧竹林悉悉作响,秋冬时节,黄黄的竹叶随风飘飞。没走几步,对面迎来一小书童,扎着书童髻,脆声脆语道:“折兰公子快请,家师就说你今日会来。”
折兰勾玉笑着点头,小书童跟近几步,却是将向晚与乐正礼拦下。
“呃,表哥……”乐正礼当然不干了。
“小彦,她与我一道。”折兰勾玉拉住向晚的手,转身却对乐正礼道,“礼,你在外面等一下吧。”
说完也不等他二人反应,拉着向晚向竹屋行去。
小书童回神,紧紧跟上。留下乐正礼一人在原地干瞪眼。
竹屋左侧是方小空地,中有竹桌竹椅,桌上有茶具,椅上背对着坐着个人,灰袍长发,看不到脸,却只觉得自有一股儒雅气质。
“先生。”折兰勾玉微弯身。
“你来了。”那人徐徐转身,三十有余,四十不足,清雅绝尘的智者形象。
“让先生久等了。”折兰勾玉笑,摸了摸身旁向晚的头,道,“小晚,快跟先生问好。”
“先生好!”向晚乖乖照做。
“这位是?”先生困惑。折兰公子身边除了他那位表弟,向来无人。
“她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向晚。”
“是个女娃?”先生眼尖,虽尽量掩饰,神色还是有些不平静。
折兰公子在信中只提及收学生之事,并没说那学生是男是女。他本想折兰公子推荐的孩子,该是没什么问题,如今竟是个女孩子,不免就有些为难。
向晚困惑,并不明白原由。
折兰勾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小晚去找礼。”
向晚依言,折兰勾玉看着小彦领着向晚消失在拐角处,方微一弯身,对着先生施施然道:“为难了先生,但请先生首肯。小晚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只是我之后会很忙,抽不出这么多时间教她,希望先生能收下她。”
“折兰公子……”先生犹豫。他与折兰勾玉六年前认识,那时九岁的折兰勾玉已是名满天下的天才儿童了。他虽自诩满腹诗书,也颇有才名,却并没这个资格成为折兰勾玉的老师。不过折兰勾玉一向对他尊重,六年下来,书信不断,每年更是会登门拜访几次。
他知折兰勾玉是未来玉陵的主,折兰勾玉知他的毕生梦想是让更多的孩子读书识字,今年年初开始,两人便为玉陵第一所学堂的事筹备。他很期待,期待满堂学生那朗朗的读书声,而不是有钱人的私塾。
“我已经开始教她书与画,先生若实在不愿破例,可以不担师父之名,对小晚从旁稍加指点即可。”不知怎么的,折兰勾玉明知道这事为难了先生,但说起话来,语气神情虽温和,温和中却有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张力,似乎这已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