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身份么?”
“说是杏花村来的,还说是向小姐的家人。”老管家略一犹豫,抬眼看了眼折兰勾玉,如实回答。
“不见。”向晚倒是干脆,直接拒绝。
“先领他们下去,在客房住下,说是向小姐现在不方便见客。”
老管家领了命下去,向晚才道:“一早没了关系,又见来何用。”
“无事不登三宝殿。既撇不清这层关系,便也得尽了人事,至少面子上总得做足,以免落人口实。”
说得还真是直白与赤裸,有她最欠缺的世故与圆滑。不过她就是不愿意世故,不愿意圆滑,不喜欢的人最好从此不见,见了也不过给自己添堵:“到时若不能让她们满意,结果不也一样。”
折兰勾玉摸了摸她的头,笑:“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
向晚抿了抿嘴,头一偏,淡淡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
折兰勾玉失笑,收回手,意味深长:“是,小晚现在是大人了。”
向晚脸上一烫,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
折兰勾玉看着她笑,暖暖洋洋,一头华发,竟令他平添一股清逸俊雅。
来人正是向夫人与向阳。向晚与折兰勾玉一时都没有出面,老管家安排了他们住下,顺便问了所为何事,却道原是向老爷病逝,孤儿寡母的前来投靠向晚。
老管家一字不差的原话禀报给折兰勾玉听,向晚坐在一边,听闻父亲过世,神情平静。老管家禀报完,便告退了。
“小晚……”折兰勾玉想看清她平静神色后的不平静。
“无碍,生前互不关心,死后又何必惺惺作态。人死不过一堆黄土,娘的坟都没动,他的更不必费周折了。”向晚起身,弯身行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死了,他虽算不上善待她,毕竟也是有血缘的。然而逝者如斯,有的也不过是一些难过,除此之外,并不想去改变什么。有些荒唐,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还有血缘关系的,竟是从小恶魔似的欺负她的弟弟。
血缘是什么?是世人评判与批判的一个筹码与法则。如折兰勾玉所说,既然全个面子,她也不能无视那一对孤儿寡母。想来真是觉得可笑,此前她从未对她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给过她一个母亲的温暖,现在她却必须去履行女儿的义务,塑造一个可依靠亲人的角色。
第六章
在折兰勾玉的要求下,向晚还是去见了向夫人与弟弟。
“我也只是折兰府的客人,能留在这里,不过是折兰大人慈悲。至于你们,暂时不方便长留在府里,我替你们找了一处房子,你们尽快搬过去吧,以后每月我会派人送些家用过去。”
“小晚……”
向夫人一开口向晚就想笑,还真是有些想念陪了她八年的称呼“臭丫头”了!
“小晚……娘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如今你爹撒手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是实在没办法。小阳是你弟弟,此前一直有请先生读书识字,听说玉陵学堂是折兰大人所建,小晚,娘求你,跟折兰大人说说,让小阳去那上学吧。”
“姐姐,让我去读书吧,让我去读书吧……”
曾经让她羡慕甚至有些妒忌的瓷娃娃一样的人儿,如今十三岁了,与她差不多一般高,白白净净,依旧长得粉人似的,比女孩子还漂亮。以前在杏花村,一年里他有三次叫姐姐就很不错了,每次叫,不是让她顶罪,就是陷害她,从没好事。
“先收拾东西吧,此事稍后再议。”向晚说完,也不顾他二人反应,便走了。
甫出门的向晚,便又被小喜请了去。
“让你跟表哥说的事,你没说?”等了几天的陆羽雪,没等来折兰勾玉,更没等来莫前辈,不由有些心急。
“我说了。”只是莫前辈这段时间忙于折兰勾玉的事,又哪有空来金风阁?
可是陆羽雪又岂会相信?心里至少存了六七分疑,靠躺在床上,喘了口气,似笑非笑道:“听说你老家来人了?”
她是真的妒忌向晚。她几次上门求见折兰勾玉,都被拦在了门外,可是向晚却是日日夜夜在折兰勾玉的寝居进出自如。她不知道折兰勾玉因何禁了主院,但向晚突然昏迷,又突然醒来,事情肯定不简单。
“是。不敢叼唠师父,已经安排他们去别处了。”
“真亲的,往外赶,非亲非故的当成宝留在身边,亲疏远近,你倒是与表哥一样。” 陆羽雪忍不住声音微微上扬,说完就是一阵喘气。
向晚笑,也不解释。如陆羽雪这般出身富贵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又怎么能理解自己?她也不能理解折兰勾玉,男女有别,折兰勾玉虽出身更为尊贵,但所担的责任,所遭遇的事,又岂是她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