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究竟是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互相猜疑,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这是首要的遗憾。
“你——”端木尧用布巾慢悠悠擦着嘴,忍不住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旁边静立的离斩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回想起好久之前,自己因为孩子之事生气回到王府时,离斩轩也是这样卑微的态度,恭谨、疏离,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如今竟然又是这副模样!哼,这算是给自己下马威吗?
端木尧吞回到了嘴边的话,端起药碗一口气将汤药灌下去,吐着舌头缓解苦楚。恰好云之澈进来,塞给他一颗蜜饯,端木尧故意装作十分开心地侍着云之澈,余光扫过旁边静静立着的离斩轩,唇角勾起。
他承认,自己看到离斩轩郁闷竟然十分痛快。虽然很快这种感觉就会变得消散无踪,只余下漫长的不解和茫然。
离斩轩提着药箱坐在旁边,气闷地摆弄着手里的莲子草,默默研究着下一顿的草药。他真的好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又怕连这样远远看着他都不能,所以,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就这样别别扭扭过了十余天。一行队伍进了西夏的境地。
西夏不似离国和灵祈国是中原地带那般有平原山地,而是茫茫无际的原野,绿油油的草地没有被冬日的寒冷打败,依旧昂扬地开着,马牛羊遍地,也算是物货丰盈。
随处可见的帐蓬,看起来还颇有种蒙古大草原的样子。端木尧咕哝一声:“竟然是少数民族,怪不得,总觉得拓跋颜和拓跋睿长得比常人要奇怪一些。原来是这样。”
骑射、作战技巧、善于远战……端木尧飞快地分析着西夏兵力的优点,同时也盘算着灵祈国的胜算。
离斩轩下意识地盯着端木尧的侧脸,他口中所说的少数民族,是什么意思呢?为何分别数月,总感觉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多了几分清冷淡然,性格也多变起来,高深莫测令人不可琢磨。
这一刻,仿佛有一道屏障隔绝了彼此,虽然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尧……”离斩轩忍不住轻呼出声,踏前一步,伸手想要将端木尧揽入怀中,再不放开!
端木尧若无其事地重新侧过头来,离斩轩怔住,在他凛冽的目光下,讷讷地收回手,垂脸不语。
云之澈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离斩轩,示威一般握住端木尧的手:“尧儿,我们走吧。前面的帐蓬是拓跋颜为我们准备的行馆。据影卫方才的禀告,他目前被拓跋睿的余党纠缠住,无法脱身,恐怕最快也得三天后才能前来与我们见面,届时,他才会派人带我们去西夏的皇宫。”
“嗯。”端木尧紧了紧白狐裘,缓缓迈步。他知道,虽然西夏地处草原,但也有自己建造的宫殿,只不过不在草原地带,而是还要远一些,除了王公贵族住在皇宫附近,其他的都住在草地上的帐蓬里。
离斩轩落在后面,恨恨地咬牙,望着那一对越来越协调的背影,心中恕火渐盛。
不行,不能再等了,他要赶在拓跋颜来之前告诉端木尧实情!
不能再坐以待毙!
当晚,侍奉端木尧吃过饭,云之澈被影卫叫出去,不知在商议什么。离斩轩懒懒坐在角落,目光闪动着,似乎在盘算什么。
而端木尧倚着矮塌,疲惫地打着哈欠。
离斩轩将帐蓬的门帘放下来,快步走到塌前,俯身将端木尧圈在了那里,呼吸急促,低声呼唤:“尧!”
端木尧微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吗?终于要来摊牌了吗?哼,离斩轩,你还真能沉得住气!
“是我!”离斩轩变回原来的声线,痛恨道,“你真的听不出来吗?”
端木尧疑惑地摇头,心中却在冷笑。怎么可能忘记他的声音呢?无论过多久,依旧铭刻于心。
“尧!”离斩轩扯下人皮面具,俊逸的面容展露。
做戏便要做到底,端木尧冷笑着狰开他的禁锢:“你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
“呵……我的安危什么时候能让离国陛下费心了?”端木尧满不在乎道,“还是说,不放心的背后,还隐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离斩轩一愣:“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端木尧讽刺,“你不是要跟你的皇后比翼双飞吗?跑来这荒僻的草原做什么?啊,对了,是因为我的羽儿吗?那还真是多谢了,羽儿现在由我接手,你大可不必如此痛苦得做戏!”
“尧!”离斩轩顿觉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白长了,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