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佛群雄虽然袖手旁观,但环立四周,真气绵绵鼓舞,也是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楚易心中大凛,霎时间转过万千念头,忖道:此时改口也来不及了,唯有强撑到底。皇帝对李思思这妹子颇为宠爱信任,我只有和她抱成团儿,才能度过此劫。
当下大声道:“陛下,臣弟话还没说完,这些乱臣贼子便迫不及待地断章取义,淆乱圣听,这等挑拨离间、构陷诽谤的伎俩,当真卑劣阴毒之至!”
转身斜睨王忠良,冷笑一声,道:“王将军,那句话的确是本王说的。本王之所以知道伍娘娘被那妖人掳往大雁塔,全因他将本王抛在仙宜观时,亲口告诉本王,他会守信将伍娘娘安然无恙地留在大雁塔上,让我通知陛下前去领人。当时仙宜公主就在本王身边,这句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嘿嘿,不知道公主金枝玉叶,说的话比不比得上这八十名卫士可信?”
众人又是一阵低哗,韦庭松道:“陛下,既是如此,不如即刻将公主召来,一问便知。”
齐远图、段秉昆等人纷纷称是。
“陛下!恕老臣斗胆直言……”
李木甫面色微变,上前跪伏在地,大声道:“不是老臣有意冒犯仙宜公主,只是公主太过善良单纯,不知人心险恶,又与齐王手足情深,极之信赖。万一她被王爷狡计所蒙蔽,又或者一念之差,偏私袒护,岂不是……岂不是平白贻误国事,让奸党逍遥法外?让望陛下三思!”
虽然说得颇为客气,但言下之意却是暗指李思思极为可能包庇李玄,所证不足为凭。
王忠良、吏部尚书赵长清等人纷纷拜伏在地,轰然附应道:“陛下,此事关系太过重大,不仅是为太子、伍妃洗冤雪恨,更涉及江山社稷的太平安定,实在半点也马虎不得。还望公正处理,以安天下人心。”
唐元宗也知道十九妹与七弟关系最为亲密,李木甫等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心底深处却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们会彼此勾结,做出这等事情。听他们这么说,实是说不出的刺耳。
他脸色铁青,“哼”了一声,森然道:“原来你们也认定公主会和齐王勾结,一起来反对朕了?朕若不重办他们,便是偏私不公,难安天下人心了?”
王忠良等人见他突然雷霆震怒,无不心底发毛,噤声不语,纷纷偷眼朝李木甫望去。
“微臣不敢!”
李木甫咚咚地叩了几个头,道:“陛下,退一万步而言之,即使公主证明王爷今夜一直和她在一起,也不能就此断定王爷不是幕后元凶。以王爷平时结交之广,财富之丰,要想指使几个妖人方士替他做恶,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何况……何况……”
唐元宗怒气少消,冷冷道:“何况什么?”
李木甫犹豫片刻,又叩头道:“陛下,有句话老臣一直不敢说,但事到如今,却又不得不说。如有冒犯,念在老臣一片忠心的分上,还请恕罪。”
唐元宗道:“有话就起来说,何必吞吞吐吐!”
李木甫叩头谢过,徐徐站起身来,回头凝视着惠能和尚,道:“法师,你说今夜在慈恩寺中,还曾亲手抓获反贼张宿之外甥,可有此事?”
苏白石!
楚易心中一震,今夜在仙宜观等不到他,还以为被翼火蛇妖击伤,藏起来了,想不到竟落到了慈恩寺和尚的手中。
惠能和尚道:“不错。今夜在本寺地牢口与一个刺客激斗时,贫僧将其擒获,取下面罩后,发觉正是张真人的外甥苏白石。贫僧从前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认得。”
李木甫高声道:“法师,他闯入慈恩寺,想必是为了救反贼张宿来了?但慈恩寺内戒备森严,地牢极为隐秘牢固,机关重重;以他的修为、见识,又怎能对寺内一切了如指掌,来去自如?他的背后,可有什么同谋暗中指使吗?”
惠能和尚稍一迟疑,道:“贫僧也是这么想,所以不得已动用了摄魂法术,加以审问。苏白石起初还在勉强抗拒,到了后来,终于说出幕后同谋,乃是一个女人……”
楚易心头大凛,暗呼不妙,只见李木甫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卷轴,道:“陛下,这张图就是慈恩寺的惠智大师,根据苏白石失魂时的描述临摹而出的同谋外貌。”
众人哄然,窃窃私语。
惠智大师是当今天下出了名的丹青国手,他描绘出的人物无不栩栩如生,有了这画,要缉拿凶犯实是好办得多了。
李木甫右手轻轻一抖,画卷霍然打开,殿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唐元宗全身一震,仿佛瞬间凝固了,双目中闪过惊怒、愤恨、伤心、羞恼……诸多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