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晴在这种气温下,竟感觉有种难言的舒爽,他艰难地再向前走了几步,便踉跄着倒在地上,难以忍耐地用手抱头,急促的呼吸,低低发出痛吟。
剧痛中,千晴想,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几天好活了。
以往这怪病来的突然,但近些时候规律了些,约莫五日痛上一次。
可千晴清晰地记得,今晚距离自己上一次头痛,不足两日。
这般密集的疼痛,又意味着什么?
临子初少年成名,如今不过十几岁。却没有他这个年龄的少年的桀骜不驯、无法无天。见过他的人,无不称赞临子初的庄重老成,高雅沉稳。
而私下里,奴仆皆想,这位少庄主是最不易近人的。
旁的不说,就是临子初的寝宫外,以园林为界,不许任何奴仆侍卫接近。用膳沐浴时,临子初会从寝宫出来,仍不允旁人入内,就是日常清扫,也没有例外。
他人都说,临子初喜爱清净,下人奴仆笨手笨脚,总有人会发出点声音,若是冲撞了少庄主,那就不好了,因此临子初寝宫附近,是临家庄最僻静的地方。
临家庄各个奴仆视临子初宛若天人,对他的命令莫有不从。寻常时候就是要路过临子初的园林,也宁愿绕些远路,不扰主人清净。
这日临子初与父亲用过晚膳后,到后院泉池净身。十余奴仆守在泉池门口,不让其余杂人靠近。
待临子初净身后,穿一身宽松白袍,腰间系细带,挂刚卯,朝寝宫走去。
临家庄,东界,委陵阁。
临子初负手行于自己寝宫的园林前,只见园子由一雄伟高门格挡,临子初直步向前走,并不推门。可那门便似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牵引一般,以一种与少年步伐相当的速度缓缓打开,正如恭迎主人归来一般。
临子初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了不同,他脚步一停,顿了顿,转过身来看向门外。
跟着临子初的几位奴仆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外,垂首不敢抬眼,没有一个离开。
临子初见他们神情激动、顺从,却无一丝异样,不由奇了。
他刚刚分明听见屋内有一人压低的呼吸声,尽管很快就隐藏下来,但临子初刚刚进门时,还是听了个清楚。
气息绵重,兴许是男子。
呼吸短促,似乎受了伤。
呼吸声能被临子初听见,此人不是修士。
临子初看身后奴仆各个温顺得如同鹌鹑,毫无警觉之意,就知他们中没人知晓寝宫内有人闯入。
既然如此,临子初不欲声张,他轻敛圆目,朝寝宫走去,想一探究竟。
刚迈入阁中,临子初就察觉到那位不速之客藏在自己身后上方房梁处。
那人气息收敛,就一个凡人来说,已然相当不错。
临子初后背险要处尽览无余,那人也没上前,似乎是要等临子初关门时再做搏斗。
要知临子初在万水城地位高贵,就算到了其他地方,也是被当做贵宾礼待,因此至今无人敢站在他头上。
临子初心中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愤怒,反而好奇。他略顿身,转身关上房门。
那一瞬间,便听得有极为隐蔽的风声自上而下,有人猛虎般扑了下来,用手狠狠扼住临子初的喉咙,靠近他耳侧,压低声音,厉声问:
“说!你是谁,外面来的都是什么人?”
临子初沉默不语。
千晴左手捏着他两腕,右手更用力地箍住对方喉咙要害,如铁钳般难以撼动。
“说话!”
然而尚未等临子初回答,千晴就觉头部一阵难以言语的剧痛,他右手不免一松,喉中挤出微弱的呻吟,晃了晃,忽然倒在地上。
临子初抬手,看看自己被松开的两腕,又自上而下看着千晴,自始至终,神情漠然。
第4章
喉咙是临子初的脉点。
他之所以没有在千晴扑上来时动手,一是见他一介凡人,谅他没什么能力伤到自己。二是千晴身上没有一丝杀意。
否则临子初定然让他飞身出阁,后悔闯入此处。
后见千晴动作干练利落,不似寻常奴仆,更不知此处是委陵阁,不知自己便是临子初。
他再一细想,就想到千晴的身份了。
却说千晴尚未逼问出进入阁内的人究竟是谁,便无法再忍耐额头剧痛,不禁跌在地上。
这时后悔从房梁上下来也没有用了,因为就算此时千晴尚躲在隐蔽处,也无法遏制自己呼痛的声音。
千晴仰躺在地上,只觉得背心处寒可刺骨,竭力忍耐着呻吟,但呼吸还是更加粗重了。
千晴勉强睁开眼睛,见进阁里的那个白衣少年冷冷地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原本听千晴嘱咐藏在暗处的阿毛,此时不顾一切,冲了上来,那只黑毛的大蜘蛛趴在千晴胸前,急得身子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