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
上善的眉目舒展,仿佛觉得有些意思:
“你想怎么比?”
掏啊掏,宋丸子再次拿出了那本《上膳书》。
“从前那些味道,你可敢再尝一遍?”
手腕儿上紫色的道主印无声落地,顷刻间就成了一座紫色的光城,将两个“食修”困在了其中。
“从前?”
“是,从前。你固执什么融合天道,我呢,觉得这天道早该完蛋了,既然这样,我们各自把从前的路走一遍,从前的菜做一遍,谁要是先后悔了,便是输了。我输了,当场散魂自尽,一副驱壳送了你,你输了……”
“我输了,便引动神念自毁,到时候天道必然衰弱至极。”
宋丸子有些诧异,上善所说的竟然也正是自己最想要的:
“好。我有大黑锅,也给你一个用用”
她的手指探向腰间,一个青色小鼎被她摘下,扔向了上善。
落地之时已经成了个巨大的鼎,还是个上善再熟悉不过的鼎,可鼎里面还有一个人。
看见那个人,上善皱起了眉头:“玉、玉晚道君。”
宋玉晚也惊诧至极,他回头看向宋丸子,只见她打了个响指:
“第一个菜……”
悬在空中的《上膳书》打开了札记部分,第一页“一味一情”四个字缓缓地翻了过去。
第二页的字渐渐显露。
他们脚下的huáng沙之地顿时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玄泱界的海边,另一边则是无争界临照城的那一个凡人客栈。
“吾钻研食修之道五百年,终得去煞增灵之法,取名《调鼎手》,心甚美,捕一蠃鱼,取脊腹之肉煮之,心更美。”
“今在一凡人客舍里炸猪肉丸子,猪有獠牙,甚长,杀而取尾肉做肉丸,丸苏香滑软兼备,心甚美。”
上善的目光从宋玉晚的脸上转到手中的巨大蠃鱼,手中凝出了一把白色的刀,刀锋所至,鱼肉被他如桃花瓣儿一般片片取下,刚好避过了横生的鱼骨。
海边làng涛声阵阵入耳,他手上的刀越来越快。
鱼肉中的煞气越来越淡,趋近于无。
宋丸子运起调鼎手,将取下的猪尾巴肉拍打成泥,青壳jī蛋对当初刚到无争界连食材都得一点点凑的宋丸子来说实在是宝贝,磕开壳子的时候,曾经的不舍涌上心头,她连拌肉馅儿的动作都变得有些郑重了。
大黑锅里,油脂被炼出,站在锅边的男人对宋丸子说:
“宋道友,你炼丹的诀窍真是多到让人目不暇接。”
哎呀,过去了几百年,想起那时候樊道友还真情实感把肉丸子当丹药,宋丸子的嘴角就恨不能翘到耳朵底下去。
一方是孤零零鲜香阵阵,一方是热闹闹肉香扑鼻。
一个在悟道,另一个……也在悟道。
宋玉晚左右看看,看上善做好了菜,看宋丸子抓起一个肉丸子扔进了嘴里,含糊说:“真香。”
眼睛都眯了起来。
《上膳书》缓缓翻过了一页。
“今在煞气充盈之地立鼎,以huáng糖蒸蜚鱼头,煞气翻滚冲入鼎中,尽消,头肉苏烂香甜,心甚美。”
上善身处之地已经变成了魔气翻滚的一处海渊旁,宋丸子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竟然是云渊。
“原来蜚鱼就是这展翅鲽鱼啊,我用葱姜丝做过油泼,肉有些紧,原来得用huáng糖。”
她自己现在所在之地,则是临照城外百里处的山崖上。
樊归一不见了,有个穿着黑袍的红发女子正坐在宋丸子的身边。
别的我都懂,可我为什么是倒着的?
被倒悬的宋丸子与木九薰面面相觑。
“看看鱼好了没。”
“还没……”
“噗通。”宋丸子又被丢进了海崖下的旋涡之中。
“今为烤一鱼,在海中几进几出,鱼甚鲜美,虽未尝也知,小姐姐性烈如火,心肠极好,甚喜此鱼,心甚美。”
当初我为何要在这里写这么一笔呢?小姐姐吃鱼很开心,我自己心里慡慡就好了嘛!
再次被扔进水里,在旋涡深处旋转的宋丸子扪心自问,此时此刻,她的丹田修为就如曾经一般,丹田经脉无可存续灵气之处,周身奇xué拟作的星宿也不过寥寥。
总之,很惨。
另一边,上善的身边也出现了人。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调弄魔气?”
“一定是魔修在此作祟!”
上善定定地看着这些人,突然很真切地一笑:“我竟忘了,我的道,从来无人懂得。”
那时的年轻人,就是被人用这些捶打着的,那一个个“心甚美”的背后,是人世凉薄,细刀剜心。
“今行至山巅,乘清风起鼎,鹭鸟加酸浆野果焖至苏烂,肉成淡红,酸甜可口,肉香四溢,心甚美。”是上善走在山野里,熟烂的浆果沾染了他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