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朱宏道主该做的事情不做,难不成你们这种不把人命当命的做派就是道主该做的事儿了?”
宋丸子的话,让微予梦竟然有些语塞。
她没想到,自己会听见的竟然是这个。
六欲天盘踞东洲,以一群散修的势力能与中洲各大宗门平起平坐,这几年在她的谋划之下更是声势赫赫,在中洲也风头无两,这其中有多少手段、多少牺牲和妥协,又有怎样的场场争夺,一路走过来的微予梦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那个万家点点修为浅薄,除了是纯yīn之体之外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更因为体质原因,身有一股郁郁之气,平时就是个寡言又寡淡的姑娘,总是无声无息地跟在人们后面。
可今天,就有人愿意为这么一个姑娘来质问她,还真的将她问住了。
站在这样一个女子的角度,她和朱宏又有什么分别?
“我……”
“微道主,我也喜欢跟人做生意,可我这人吧,饿着肚子的时候就特别没有谈价码的心,要不您先忙着,我吃完了骨汤泡饼咱们再聊?”
宋丸子的话音一落,侉人的巨斧又砸了过来。
微予梦深吸一口气,心中万般思绪先放下,双手十指尽出,如làng花般翻滚不休,那个侉人的遗骸被几乎彻底击碎,却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宋丸子回头看看宋归雪,轻声说:“要不你先回来?我有我师父的阵法庇佑,不会出事的。”
居然还真把侉人密藏里绝世阵法当成了她“师父”的东西?
宋归雪看了宋丸子一眼。
她现在本就是一道黑色的魂魄虚影,眼中有两团暗红的火焰,是没有什么眼神之说的,可宋丸子就觉得自己是被白了一眼。
黑色的业火渐渐回拢,最后缩成一团,连着宋归雪的魂魄一同回了鸾羽之中,宋丸子一手将斑斓的羽毛摄到手上,另一只手接住了要往地上倒的“雪中枭”。
褪去了污泥之后,雪中枭白色的枪头洁白如雪,仿佛从不曾被放置千年。
宋丸子把它收回了自己的储物袋里,又小心地将那团鸾羽重新编回自己的脖子上。
“你还说你不常用它,真看见了不是立马就上手了?口是心非。”该收的收好了,宋丸子在心里叨叨宋归雪。
宋归雪照例是不理她的。
宋丸子又说:“这阵法是万年前一个叫苍米的星辰阵修所造,跟我确实是一脉相承,我从他那儿学了几百年的星辰阵修之法,喊他一声师父应该没错吧?”
昔日种种尽成云烟,无论是惊才绝艳的小结巴,还是那个在部族前程与私jiāo情谊之间反复权衡的戎,无论是侉人的那一排帝字头,还是为了苍米报复侉人遗族的宋玉晚,无人能逃过。
万年一弹指。
沧海化桑田。
他们旧事早成了北洲绵绵不绝的风。
纵使扑面而来,人们也不知道风中到底有过怎样的故事。
“嗯。”过了许久,宋归雪回了她这一个字。
宋丸子乐呵呵地把揉好的面饼放在了烧的滚烫的石板上。
就在这时,一阵紫光照亮了整个地xué。
她抬头看去,就见微予梦双目微阖,竟然是在对搏之时入定了。
虽然有心让微予梦吃些苦头,宋丸子可没想过上伤她性命,只能赶紧让侉人停下了动作。
刹那之间,旧骨复原,巨斧委地,仿佛那个十丈高的巨人自始至终就没有出现过。
这一切,微予梦都毫无察觉,她面色平静,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好歹也是个道主,这、这是碰瓷吧?”
看看微予梦,要不是手上还沾着玉谷粉,宋丸子很想挠头了。
不多时,檀丹和万家姐妹都醒了过来,就看见宋丸子招呼着她们一起吃牛肉夹饼配骨头汤。
檀丹坐起来,盯着变成了光源的微予梦,还傻乎乎地说:“微道主怎么睡到这儿了?”
又才想起自己是被人给迷晕在地的。
万家两个姐妹的脸色都很难看,
呦卖力地吃着他自己那个铜钱大小的肉夹饼,小小地打了个嗝,含糊不清地对她们三个说:
“兔机你们跑来窝去”(拖着你们跑来跑去)
还学会了邀功。
宋丸子连着吃了六个牛肉夹饼,新烤的饼谷香味儿十足,切片的卤牛肉夹进去,足塞得有寸半厚,还放了点儿芫荽去腻,口口下去都是扎扎实实的。
还喝了两碗汤。
她饭量bào增,看得其他三个人目瞪口呆,再看看她毫无起伏的肚子,都默默低下了头。
吃完了饭,宋丸子还有事要做。
既然她跟宋玉晚一样不要脸地认了苍米为师,那该做的事儿就得做。
“师父啊,算起来呢,我是你的二徒弟,你呢,是我的三师父。你二徒弟我没什么本事,就会做点吃的,这一顿,算是我给您置办的拜师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