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修是一个按道理来说人人皆可修习的修道流派,既不像法修那样要有灵根才能修炼,也不像阵修要以悟性开星图识海。可是体修想要修炼有成实在是太难了,不仅要千百遍地锤炼自己的筋骨身体,把自己的血肉当做一件可以任意吐纳灵气的器具去用,还要佐以无数天材地宝来修炼体魄。
“法修富三代,体修穷一生。”绝非只是一句玩笑话
体修中有一类人被称为“苦修士”,他们所用的修炼之法就是在灵气充盈之地弄伤自己,让血和肉在一次次愈合中吸收更多的灵气,进而改造体魄。
那种灵果之所以被他们chuī捧,就是因为它能迅速愈合体修身上的伤口,并且将灵气锁在血肉里。
跟她丹田里的那颗丹药效果相当。
一颗不能求长生、不能塑根骨、不能修丹田、不能复经脉、不能增修为的“体修仙丹”,拍了一下自己的丹田部位,宋丸子勾起嘴唇笑了。
阵修也罢,体修也罢,食修也罢,只要能让她重新修炼,这些路她也不是不可以去试试的。
第九根光柱是金色的,极像是登仙台上的光柱,唐越站在里面,却没有了当日“一步登仙”时的得意和喜悦。
试炼场里不知日夜的时光血淋淋地告诉他,所谓的“修真界”并没他想象中那么美好。
如果他们死在这里,被那些怪shòu分而食之,那么他爹只会一直美滋滋地以为他去当神仙了,而不会知道他的骸骨就躺在这片密林中,成了二十年后另一批抱着成仙梦的人脚下之尘土。
修真……在杀戮之中一次次活下来,就是要修的“真”么?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他身旁那个女人的脸上。
他的嘴已经把他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修真?修身以求真。求真心、真性、真我、真寰宇,吾辈生于此间,生而有灵,便常有困顿,修真,就是去消解这些困顿,譬如如何破解生死之大恐怖,如何借天地之力登造化之门……”
听见唐越的问题,宋丸子想起自己曾经也问过这样的问题,那时她的师父便是这样回答她的。
现在想来,与星空为伴一生的阵修们是何等的骄傲,眼中只有自己与浩瀚寰宇,可毁掉他们的,不是他们自己无法解脱的困惑,也不是天劫,而是人心。
师父死了,自己也被废了,可见这样解释“修真”二字美则美矣,却不能让他们活到最后。
斜觑一眼那个一脸期待的少年,宋丸子仿佛没骨头似的倚在铁锅上,没jīng打采地说:
“修真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唐越应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宋丸子挑眉毛懒懒散散说话的样子他见多了,可是今天看见了白皮版的宋丸子之后,再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唐小公子就忍不住想起那张眼角凝着桃花瓣儿的如玉脸庞,分外有点儿不自在。
光柱中的四人腾空而起,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似是在告别。
女人神色莫名地回忆着曾经在沧澜界的种种,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握紧。到了这一刻,她陡然惊觉,很多事情她并不是不记得了,而是不愿再想起。
灵祭师一派,还有掌门师叔,还有……
我回来了。
女人左侧锁骨上的主变幻的女宿四星亮了起来。
……
“三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三,三百七十四……去西边排队。”
光着上半身的和尚,穿着毛皮兜裆的刀客,头戴金冠身上却只有一件中衣的贵公子,这样在别处必引人侧目的几人在这个宽阔的空地上却一点儿也不显眼。
这里大部分人都衣衫褴褛形容láng狈,与他们相比,空净等人竟然还算得上体面。
重见天光的空净不由得眯着眼睛,脸上显露一丝微笑,下一刻,他双眼闭合神态安详,竟是已经入定了。
“三百七十一入定了。”
有人走过来,把空净禅师水平抬起搬到了一边,唐越王海生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同伴,也看见了同样坐在角落里入定的一个熟人——沐孤鸿。
“请问,我们去排队做什么?”拿着号签,王海生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凑到一位穿着藏蓝色劲装的男子面前,陪着笑问道。
“给,自己看。”那人似乎忙得脚不沾地,随手塞了一块儿绢布到王海生的手里,嘴里又喊着“三百一十二号该去测灵根了!”
打开那块绢布,王海生和凑过来的唐越一起看了起来。
“六大门派入门测试?”
“测灵根是什么?”
噗通!
正说话的唐越的裤子一沉,惊得他差点跳起来,当然,他没跳起来,因为有个人死死地抱住他的腿,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