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和阿满,跟随在舆车后头,对着孟机长老是有口难开,面有菜色。
舆车后面还有十辆用陆行鸟拉着的板车,车上放满了箱柜,皆是乐显的私人用品,光是衣服就带了一百多件,还有日常要用的物件们,本想带得更多,但路上行走不方便,她也就作罢了,反正到了犬妖族,缺了什么,买就行了。
孟机迅速闪身,张开双臂,挡在了嗜月前头,“公主殿下,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你走开!”乐显扯了扯挂在嗜月脖子上的缰绳,准备绕过他。
孟机岂会让她得逞,一挥手,天空落下一队人马,将舆车包围了起来。
“孟机,你敢阻拦本公主的去路,该当何罪!”
“殿下是狼妖族的公主,身份尊贵,真要成亲,也是犬妖王来迎亲,怎是公主自行送上门去?”
古来,成婚仪式,都是男方亲自带着聘礼到女方家中接新娘的,还必须过五关斩六将方能见到新娘,断没有新娘带着家当直接去男方家里成亲的,就是那寻常老百姓也不会这么干。
真要让她去了,狼妖族的体面何在,日后还怎么立足山海界,必让犬妖族看尽了笑话。
“怎么不可以了?姑姑不就是自己去的吗?差别也就是姑姑什么都没带,本公主带了。”
孟机听她拿绮罗长公主说事,气得捶胸顿足,白胡飞扬。
他曾是绮罗长公主的老师,从她会开口说话时,便常伴左右,他一生未婚,无子无女,将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狼妖族,因此格外疼爱绮罗长公主,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悉心培育,倾囊教授,挖心掏肺,只想将她培育成狼妖族最出色的女王陛下,结果她竟为了犬妖王扔下一切,不管不顾的跑了,还是半夜跑的。
这件事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发作一次。
时隔那么多年,依然令他心痛难忍。
如今旧事重演,他如何能再承受一次,尤其乐显公主长得与绮罗长公主有七分像,更让他不能接受了。
“公主殿下,听老臣说……”
“本公主不听,你赶紧让开!”
“公主殿下!”孟机此时恨不得能有把剑,好让他架在脖子上死谏。
“阿萝,阿满,给本公主将这些拦路的混蛋都踢飞了!”
阿萝和阿满不只是她的侍女,也是护卫,都是从武将贵族里选出来的好手。
阿萝犯难了,论辈分,她得叫孟机伯祖父,他可是自己亲爹的伯父,她如何能动手。
“没用的东西,阿满你去!”
阿满听了,立刻摇头,阿萝都不敢,她哪敢。
“气死了,气死了,竟然都不听本公主的话!”乐显在舆车上跳脚,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突然眼波一闪,有了主意,狡黠之劲在眼里盘旋了一会儿后,突然咳嗽了起来。
阿满一看,惊道:“不好,公主发病了!”
发病!?
所有人一听,脸都白了。
“公主……”阿萝慌忙跑过来,“公主身体要紧,切莫意气用事。”
“来不及了,本公主已经气得发病了。”她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
孟机赶忙吼道,“快,还愣着干什么,找大巫师去!”
“是!”
“找什么大巫师,不让本公主走,就让本公主死在这里好了。”
“公主,您……您这是何苦?”孟机跪倒在舆车前。
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了,怎么自家的公主都喜欢那犬妖族的王呢,那些个臭狗有什么好的,能有他们狼尊贵吗。
“你走不走!不走,你就等着收本公主的尸吧。”
说完,乐显突然倒在了舆车上,气喘吁吁,并开始干咳。
阿萝呼喝道:“阿满,快拿药过来!”
“是!”阿满解下腰上悬挂的锦囊,将里头的小药瓶拿出来,递了过去。
乐显一挥手,直接将药瓶打落。
阿萝惊白了脸,回头便对孟机哀求,“伯祖父,放公主走吧,不然真要出事了。”
孟机无奈,“放,这就放!但请公主先服药!”
“不吃!”
乐显埋头在舆车内的锦缎上,无论阿萝怎么劝,她都不肯吃。
孟机只好叫人退开,让她的舆车离开春岛。
舆车渐远,他担心路上会出事,想派几个人跟上去,又怕乐显见了会生气,急得来回踱步。
这时,桃花树下出来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风姿卓越,一袭月白长衫,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舆车,又仰头望了望洒下漫天花雨的桃花树,余晖的润泽下,他显得温润如玉,晶莹剔透,细长的身形在铺满花瓣的石子路上成了一抹好看的剪影,他微束的头发随之飞扬,眉头现出盈盈的笑意,宛若暖如三月的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