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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63)

薛修卓说:“非常时刻,也是迫于无奈。阒都可以等复审,但是边沙骑兵不会等,不能让离北铁骑空着肚子去打仗。”

海良宜还在犹豫,李建恒已经拍案允了。

出来时,萧既明对刚才一直没吭声的戚竹音说:“边郡还好?”

戚竹音抬头看着檐外雨,说:“陆广白还在边郡,边沙十二部自然不会动。你们离北少了主将,难免棘手。”

萧既明站了会儿,叹道:“将才难求,不好找。”

戚竹音说:“不论阒都如何风云变幻,为将者的本职都是守家卫国。既明,将才难得,栽培不易。离北是大周的边陲重防之地,你若是再不挑选后继之人,对离北而言只有坏处。”

做一方悍将,成为大周的铜墙铁壁,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初衷。可是一个人总会老,把全军性命系于一个人,几年便罢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离北铁骑会变成非萧既明不可。

如果有一天离北铁骑失去了萧既明,那这样叱咤沙场数十年威名不坠的军队会怎么样?

“我知道你对阿野寄予厚望。”戚竹音下了阶,缓缓回头,“可他注定飞不出阒都。你将这目光放在他身上,这些年,即便你不说,他就没察觉吗?你期待一分,他便痛苦一分。离北不是他的双翼,而是他的牢笼。既明,你我多年好友,我劝你一句,选别人吧。”

远处宫檐皆笼罩在雾气中,孤鸦哑鸣了几声,便又归于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归园田居·其一》·陶渊明

第30章 狼王

萧驰野似是已经忘记了昨夜的失态, 他打马穿过大街, 惹得两侧摊贩怨声载道。他赶到宫门时,正见自家王府的马车。

朝晖替萧方旭掀帘, 说:“二公子来了。”

萧方旭撑着膝往外看, 目光穿过小儿子, 看见了后边不精骑术的沈泽川。他一顿,倒也没说什么, 等萧驰野到了跟前, 又看见了萧驰野脸上的伤,才问:“昨晚干什么去了?”

“吃酒去了。”萧驰野勒马, 握着马鞭笑起来, “忘了时辰, 一觉醒来已经晚了。爹,事情谈完了?”

萧方旭颔首,说:“那是沈卫的儿子?”

秋风忽然袭面,擦过沈泽川的鬓边。他迎着萧方旭的目光, 无端地生出股战栗, 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在地收拢。

然而萧方旭什么也没做。

离北的老狼王鬓发掺白, 即便此刻屈坐于马车之中,也能看出他异于常人的魁梧伟岸。那通身的威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出来的东西,那是在尸山血海里千锤百炼出的威严,是已经淬炼进了骨血中,连“病”都无法遮盖的强大。

萧驰野得天独厚的强健体魄完全传承于父亲,他骇人的臂力, 超人的个头,挺阔的肩背,以及爆发力迅猛的长腿,无一不是父亲的馈赠。

相比略显平和,更加风度翩翩的萧既明,萧驰野才是狼崽子。只要兄弟俩站在一起,一眼看过去,更具攻击感的绝对是萧驰野。

而此刻真正的狼王注视着沈泽川,已经学会克制的沈泽川却有强烈的逃跑欲望。

这跟被萧驰野摁倒截然不同,这是让人不自觉起哆嗦的注视。

沈泽川在这一刻想起了齐太傅的话。

“如今萧方旭病隐,萧既明锋芒毕露,人人都忌惮萧既明。但是兰舟,二十年前,真正马定边陲的人是萧方旭。按如今的目光看,戚石雨是五郡总帅,分明职权更高,可他却没有封王。那是因为启东是‘授封王土’,五郡全部都是大周的开国王土。可是离北不同,离北如今这样辽阔的疆域,从落霞关一直延伸到东北鸿雁山脉的尽头,这都是永宜年萧方旭带着离北铁骑一寸一寸打下来的!”

“离北铁骑现在是萧既明统帅,‘铁马冰河’多威风。可是这支强骑,也是萧方旭组建的。离北铁骑没有边郡守备军那么悠久,它是永宜年边沙骑兵屡次进犯落霞关,萧方旭专程为痛击外敌而建立的重骑。离北的战马,离北的军士,离北的挂链钢刀,如今但凡能瞧见的离北铁骑的标记,都是来自于萧方旭。”

“八大家盘踞已久,是大周的附骨之疽。萧家能与花家分庭抗礼,就是因为萧方旭稳居离北。萧方旭不死,萧家便是扎根离北的参天大树!狼王之称,绝非浪得虚名。”

萧驰野回头,说:“……是沈卫的儿子。”

沈泽川下马,对萧方旭行礼。

萧方旭看了他半晌,说:“沈卫已死,稚子无辜。先帝既然放了你出来,便是赦了你的罪。你怎么跟着这小子?”

沈泽川单膝跪地,垂首说:“卑职编入锦衣卫当差,如今暂归禁军,听凭总督大人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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