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俊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太子府,只是刚出来时,原本强忍住的心情,终于再也不能忍受,身体踉跄了一下,在上马车时,只觉得手脚发软,再也爬不上马车去,还是赶车的钱老三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将他半扶半抱的推上了马车。
一路上叶明俊想得很多,有乔氏活着时两母子一道在叶府生活的情景,有儿时离了叶府之后受尽欺凌的片段,可是更多的,却是母亲过世后,同妹妹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段时间,对他的触动是最大的,他也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一开始那些穷困的,难熬的日子,原本都已经以为绝望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却是觉得一切都是很值得回忆的事情。
他已经不想同别人急什么了,可为什么就是有人不愿意放过他们兄妹?叶明俊眼神一时间有些茫然,好似又变回了多年以前,那个手足无措,只能抱着奄奄一息的妹妹,无助流眼泪的自己,在这一刻,在隆盛帝下了旨意过后,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妹妹,却因为自己父亲的逼迫,而不得不变成别人家的女孩儿。
在这一刻,叶明俊心里对叶正华生出无尽的怨恨来,放任着自己流了一路的眼泪,最多再最后软弱一回!回到叶府时,他表情越来越冷淡,甚至到最后已经冰冷得整个人好似没了情绪一般,刚回到叶府,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只是建安伯病倒的消息,却比不上最近京里最火爆的太子妃认回了母亲家族的事情,原来在一次长乐郡王妃举办的小型聚会上头,两方人分别碰上了头,南长候家的夫人却发现太子妃和已经过世的南长候老夫人长相是一模一样,一直追查下去,才发现太子妃正是其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就是因为这个小女儿的失踪,老夫人才一直郁郁寡欢,结果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撒手西去,如今能找到她老人家的小女儿,想来她老人家就是在地下,也能含笑九泉了。
这样算来也是一桩美事,经过多方确认之后,太子妃也重新拜忌过了母族,只是因为如今她已经嫁了人,身份地位已经有所不同,南长候府的人也不想她再上叶家族谱,以免到时候人家说南长候府是为了巴结太子,这样也算是隆盛帝的一方计谋,怕以后这样一个西贝货的娘家,给周临渊带来麻烦,这样皆大欢喜,南长候府的人只是帮了皇上一个小忙,可是却从渐渐没落的世家贵族,又重新成为了上京里的热门世族,而明绣也解决了这样一桩事情,虽然没上族谱,可是却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再无反悔的可能。
人人都对南长候府的人羡慕记恨,一个渐渐衰落下来的世族,又重新好似焕发了生命力般,开始活跃在了京里上流世族的舞台,而原本太子妃的娘家兄长建安伯,则因为爵位来的尴尬,在养好病不久之后,就主动请缨去了江浙,让人心里倒是替这探花郎惋惜,原本是铁定的未来国舅爷,可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却不是亲生的,这伯爵位来得就名不正言不顺,反倒还要靠着自己亲自去打拼了。
叶明俊走后半个月,明绣哭了好几回,刚刚养好的身体,眼见着又渐渐的消瘦了下去,有时只是望着江浙方向发呆,想起两兄妹以前的日子,可没想到如今却被迫得要各分东西,连身为亲生兄妹,可是如今却已经名不正言不顺。
周临渊知道她心情不好,只是有些话他却也说不出来,心里也不是不是内疚的,如果明绣不是嫁给了他,麻烦也不会这样的多,但是要他放手,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幸好解决了这样一桩事情,他心里也松了口气,不会再有旁人敢利用这个借口来伤害明绣,但她心里的伤,怕是比这个还要深得多,也许别人的言论,只是他和隆盛帝出于皇室尊严体面的一种借口而已,只是最后让这两兄妹承担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明绣每日的生活除了隔两天就进宫请安一趟之外,彩票馆的生意全部交给了范大管事,而自己铺子的买卖,则全交由何翠翠负责,如今十二月尾了,快临近过年,她肚子也越发大,京里家家户户都已经有人挂上了灯笼,进宫请安时,明绣也能瞧到街上一派热闹期待的景致,街上多了许多的小孩儿,手里都捏着铜子,不时的买些吃食,那种简单的欢乐,看得人也忍不住跟着想笑了出来,丝毫没有被京里寒冷的天气所影响。
她这些日子心情很低落,总想着不知在江浙的叶明俊如今过得如何,她也知道那袁林道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自己哥哥如今要在他手下讨生活,而他女儿和自己又一向不对付,不知他会如何的为难叶明俊,可惜他刚走不久,连过年时也不能回来一趟,下一次见面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