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的方向,沿途的花树忽然东倒西歪,花瓣暴风雨一般坠落下来,很快,三十里花道便一片狼藉,所有的花树被连根拔起,所有的枝叶,枯萎烧焦,就像是一场雷电暴击后的死亡现场。
就连长长的石板路,也泥土翻涌,寸寸断裂,坚固无比的巨石,一瞬间也化为了粉末。
三十里花道,彻底灭绝。
凫风初蕾惊惶地盯着自己团坐的唯一一块完好的石板,仿佛下一刻,自己也会化为一片灰烬。
他忽然转身,死死盯着她。
她却低下头去,不敢迎对他血红的魔眼。
她鼓起的那点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可是,这无济于事,他已经走过来,一步一步。
伸出的手,就像一只充满毁灭性的魔掌,很快,便会将她变为石板一样的尘土,从此,成为这七十万年恩怨的殉葬品。
一念至此,恐惧反而去,只是抬起头,看着他。
他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愤怒,就像沉浸在一场无法梦醒的远古时空,恨不得将他视野里出现的一切活物彻底灭绝。
当然,也包括她。
那一刻,她忽然死心了。
真的,他那么仇恨的目光。
他那么厌恶而痛恨的目光。
纵然他没有满头蓝色的头发,纵然他真的是百里行暮,她也死心了。
如此痛恨一个人,又岂能爱上?
于是,她慢慢站起来。
徒手抓住了青铜树——她误以为金杖还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就算是青铜树,也只能最后一搏。
鱼凫王,从来没有坐以待毙的时候,纵然是死在他的手里——也不能束手待毙。
不战而死!那是一种耻辱。
为不值得的男人而死,更是贱之最贱!
更何况,他杀了她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去小鱼洞毁灭老父王的尸骨!
凫风初蕾举着青铜树冲了过去。
他哈哈大笑,眼神里,全是看稀奇一般的蔑视:这小人儿,居然还次次都先动手,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青铜树,在半空中遇上金杖。
她急剧后退,差点把脚下的土地踩出一个坑来。
青铜树、金杖,统统都掉在地上。
她弯腰,一把捡起金杖,毕竟,金杖才是她最最得心应手的武器。
他神态潇洒,“这一次,你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了。凫风初蕾,拿出你的所有本领,让本尊见识见识,到底颛顼的后裔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每一次和他交手,不是措手不及,便是重伤时刻。
他其实从未在她完好无损的情况下,领教她全部的本领。
凫风初蕾站直了,虽然掌心还有泥土,看起来很狼狈。
可是,她却感觉到浑身充沛的元气更胜以往。也许是那颗灵药,也许是他的疗伤,总之,他彻底治好了她,让她以最好的能力跟他搏斗。
明明是以卵击石,可是,她还是凛然无惧。
“凫风初蕾,你听好了,等见识了你这四面神后裔的本领,本尊再去小鱼洞挖出颛顼的骸骨,鞭打三百鞭子……”
金杖,无声无息地击打出去。
没有任何预警,没有任何犹豫,因为她知道自己机会不多。所以,第一招,便用了足足十成的本领。
和白衣天尊过手,容不得你有任何的保留。
雪白的身影飞起来,脚下的土地裂开一片大坑。
他哈哈大笑:“人类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果然是物种的进化啊。哈哈,若是在上古英雄辈出的年代,怎么也有你凫风初蕾一席之地。再来……”
话音未落,她的第二招已经来了。
金杖,发射出的不是金光,而是雪白的银光,冲击波一般,四面八方,带着毁灭一切的电光火石。
这样的冲击波,就连凫风初蕾也不知道,而且,以前她从未见金杖有这样神奇的一面。
随即,半空中升起四面红色的影子,每一道影子都裹着金杖的冲击波,将白衣尊者,彻底湮没了。
他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凫风初蕾忽然很紧张,她以为他死了,可是,四面幻变时的力道,根本无法掌控自如,她纵然要收起银白色光芒也不可能了,反而是凭借自身的惯性,更大力道的将金杖击打出去。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是想多了,因为,胸口忽然发闷,那排山倒海的力量反弹回来,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四面神影,归于一面。
她重重便跌倒在地。
在他对面,白衣人神态依旧,一只袖子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风一吹来,撕破的地方便随风飘飞,摇摇晃晃。
他死死盯着她,半晌,长嘘一口气:“本尊真的小瞧你了!假以时日,凫风初蕾你一定足以和许多大神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