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记忆中,每一次他在周山之巅给自己的疗伤——可是,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她身上,本是承继了百里行暮几十万年的元气,按理说,二人之间的元气是相同的,彼时,他的疗伤,应该是同样的路数才对。
可是,居然不是。
那是一种陌生的能量,时而刚猛,时而柔和,你刚刚察觉不适应,和下一刻又和风细雨,就像无声无息随着空气在改变你自身的体能和潜质。
将她浑身原有的能量在无形之中瓦解,融化,然后,变成了一股新的能量,于周身之间游走,能分明察觉破碎的肌肤在急剧地生长,就像一些破碎的细胞在砰砰砰地恢复原有的生机。
彼时,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凫风初蕾。
她能很清楚地判断,这能量,比百里行暮强多了。
百里行暮,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本领。
她很震惊。
她忽然认为,这个人,真的不是百里行暮。
可是,她无法开口,在那种极其强大的掌控之下,她只能顺其自然,被迫接受他的好处。
她甚至不明白,这陌生的白衣人,为何一定要挽救自己?
都不是百里行暮了,他有何理由?
难道给了自己力量,让自己有朝一日,好更好找他报仇?
良久,他抱着她慢慢坐下。
她还是软在他的怀里。
阳光,慢慢地从花树上洒下来。
冰冷的石板,却带给他奇特的能量。
一如冥想屋里那些黑暗的夜晚。
他从未尝试在白天拥抱她。
也许是九黎那样的厚重与肃杀,也许是太长久的仇恨和杀戮,拥抱,在某一个地方,是为禁地。
可此刻,可在这花道上,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的浪漫而备。
古老的金沙王城,绝非是为了死亡。
这里,是一次次的奇迹和新生。
阳光,从芙蓉花的缝隙里直射下来,他雪白长袍,一尘不染。
她苍白的脸上,也慢慢多了一丝血色,尤其,当一片花瓣悄无声息贴在她的眼眸上时,他沉寂了几十万年的岁月,忽然彻底被惊艳了。
他牵着她手,一下站起来:“初蕾,我们走一走罢。”
她不由自主,跟在他身边。
这是她的地盘,她宁愿陪他走一段过去。
只是,一路都在悄然审视他,不经意地打量他,然后,更加糊涂和迷惑不解。
第457章 七十万年2
芙蓉花树,全部盛放。
每一颗花树,都以万年的岁月计算,花繁叶茂,红花璀璨,花瓣之间,晶莹剔透,不见任何风吹雨打的凋零痕迹。
就连飘落地上的花瓣,也是晶莹的,根本不似正常的零落。
花瓣很厚,地上很软,放眼看去,但见望不到边的漫长花道全部如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花毯,而且,花瓣的分布非常均匀,几乎将昔日的青石板全部遮掩。
步履很慢,三十里的路,总是走不到边。
他也不着急,慢慢地,轻轻地,恍怕惊扰了沉睡的岁月。
只是,走着走着,他好像又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总觉得有点怪,可是,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于是,只好跟着他的脚步。
有时候,也停下来,无声无息凝视他。
他的背影,和百里行暮一模一样。
如果不看头发的颜色——头发,也是一模一样。
全部是有生命力的精灵,海藻一般于天空舞蹈。
花瓣,总无声无息落了他一身,可他浑然不觉,漫步前行,慢慢地,全身上下全部凝聚了花瓣,就像披上了一层花瓣编织的披风。
这景致,有一种诡异的妖艳。
她好几次揉揉眼睛,觉得自己看花了眼睛——天下间,就从来不会有这么美丽的男人的背影。
她疑心是妖魅,走着走着就会散了。
可是,他千真万确,一直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三十里花道,总也走不完。
阳光,也只能从树缝的枝桠间洒落,让人分不清楚到了什么时候。
凫风初蕾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也不觉得疲倦,可是,当她抬起头,从花树之中望出去时,总觉得那时间也停止不动了。
长长的花道,终于到了尽头。
尽头处,依旧是绿荫。
却是另一片的艳红。
那是参天的刺桐花树。
如果说,之前的三十里芙蓉花道,是一段静谧的寻香之旅,这一片刺桐花道,般美艳得令人震撼了。
每一颗花树,都高达十几丈。
其中一颗,无边无际,不知多高,也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年,探出顶端的花冠就像一把巨大的罗伞,几乎将大半个金沙王城都笼罩在了羽翼之下。
满树的红花更是嚣张,剧烈,就像一树一树热烈的鲜血,肆无忌惮地开放在天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