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明日正午的钧台之享大祭祀,已经不足一天了,可是,鱼凫王居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不但凫风初蕾没来,金沙王城也没有派出任何使节团。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的第一次国宴,当然必须宴请诸侯之外的一些重量级的嘉宾。
鱼凫王,当然就是当今天下最重量级的嘉宾。
可眼看已经夕阳西下,她居然踪影全无。
他担心的当然并非面子问题,而是觉得奇怪:凫风初蕾临别之前,明明亲口承诺一定会赶来参加钧台之享,可现在还没赶到,就意味着她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一念至此,就更是心慌:莫非她此去有熊部族,遭遇了什么意外?
便伸长脖子,一次次看向通往有熊部族的方向,可是,拥挤不堪的钧台人潮里,哪里有凫风初蕾半点身影?
他还希望看到委蛇那醒目的双头,可是,他还是失望了。
诸侯中,不少人带着器重的儿子、孙子、女儿等等。那些未来的爵位继承人,那些新潮的少年,各种奇装异服就不说了,不少人耳朵上悬挂着细细的青蛇作为装饰。
那些青蛇有着翠竹一般的颜色,远远望去,晶莹剔透,十分好看,就像悬挂的耳环。
可是,这些平淡无奇的常见蛇类,哪里比得上会说话的委蛇?
眼看天色越晚,涂山侯人的焦虑就更深。
直到晚饭结束,直到就寝,直到第二天早上,凫风初蕾还是不见踪影,鱼凫国也没有派来任何使节。
涂山侯人非常失望。
他独自站在土街的尽头,眺望东南方向。
这里,便是当初凫风初蕾离开的方向。
当时,她说得明白,此去有熊国,不过两三百里路程,以委蛇的脚程,一天便能达到。
就算需要时间查访探索,一个月之内足矣来回。
可是,快四个月过去了,她居然没有任何音讯。
难道是已经回了金沙王城?
这就更说不通了,就算她忙碌来不了,也不可能不派遣使节团前来。
此时,远方的大片土地上早已荠麦青青,五谷庄稼开始生长,蔬菜杂草十分茂盛。
上天神奇的魔手,一夜之间可以让大地寸草不生,可是,一夜之间,也可以让翠绿的原野一望无际。
因为播种及时,春小麦赶上了最后一茬生长,而异域传来的番薯更是具有强健的生命力,它们的叶子可以食用,等不及的农民便先采摘叶子,摘了一茬又一茬,它不停生长,取之不尽,只等秋天,还会收获累累的地下块筋果实。
这一年秋天,纵谈不上大丰收,可周围的农民,已经不至于挨饿了。
这对于伤痕累累的大夏来说,已经不啻一场奇迹了。
再加上战争的停止,交通开始恢复畅通,没有遭受旱灾的诸侯国们判断形势,纷纷同意收取黄金,将大量的粮食送到钧台。
大夏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了。
马上就要到来的钧台之享,本质上便是向天下百姓展现自己的胜利,总结过去的苦难,描绘未来的美好生活。
这样的场景,涂山侯人已经在心底描绘了千百次,可到现在,居然忧心忡忡。
凫风初蕾不来,他的失望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
他闷闷不乐地在原地站了很久,知道牟羽匆忙赶来:“启王子,时辰不早了,该做祭祀之前的准备工作了……”
虽然朝阳才刚刚升起,可距离正午也不过两个时辰了。
许多繁杂的事情,必须马上开始。
涂山侯人尽管失望,却还是不得不转身回去。
可走了几步,还是不死心,又频频回头,却还是不见那熟悉的人影。
牟羽从西北沙漠就跟随他出生入死,自然比别的大臣知晓他的心思,就连他也频频看着同一个地方,没忍住,愤愤地:“鱼凫国真是太奇怪了,居然到现在也不派遣使节团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日子对于启王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吗?想当年鱼凫王登基,启王子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都派去三千精锐掠阵,又派遣夏后首领做使节团成员,可他们倒好,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不来了,真真是……”
他口口声声责怪鱼凫国,可却是愤愤地指向凫风初蕾,但觉凫风初蕾真是忘恩负义。
涂山侯人沉声道:“鱼凫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一怔,“鱼凫国能出什么事情?而且,我们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涂山侯人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罢了,罢了,明日我必须亲自去蜀中走一趟……”
牟羽大是不以为然,却不敢说什么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到正午了。
诺大的广场已经被拥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