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究竟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布布再退一步。
畏惧之心,再深一层。
此时,他已经完全清楚,纵然不幻变四面神影,自己也远远不是这个人类少女的敌手。
“上次放你离开,你却不识好歹,今天,只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凫风初蕾淡淡一笑:“你该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上次只是因为适逢我登基大典,我不想血染王冠,可今天就不同了。布布,你若是不说出背后主谋,你巨人一族,必将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缩变之术了!”
布布瞪大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她却四周看了看。
四周,云淡风轻,除了狼狈不堪的小狼王正一瘸一拐走过来,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人影。
可是,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颗巨大的刺桐花树上面,锐利地寻找着什么。
好一会儿,一无所获。
“凫风初蕾,我自认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这才转向他。
也不知怎地,月色下看去,他的眉宇之间,居然颇有几分神似百里行暮。
她一怔,忽然想起,巨人一族,原来是同一类人种。
“布布,你把涯草藏在哪里?”
这次,轮到布布一怔。
“涯草?涯草在哪里?”
他四处张望,显得有点儿紧张,神情不似作伪。
可是,凫风初蕾却不为所动。
布布一直潜伏在金沙王城,穿衣打扮神似百里行暮,而且还特意拿上了水神戟,要说没人暗中指使他,那就真是见鬼了。
毕竟,有好几次,凫风初蕾是千真万确把他看成了百里行暮。
这只能说明,有人暗中在布布身上施展了什么迷魂术,若非她及时惊醒,好几次都差点丧命了。
尤其,布布刚刚动手之前,自己脑海里无意识飘来的怨毒之声“你害死百里行暮,你就必须偿命”——正是这句咒语,差点让自己送掉了性命。
除了涯草,这天下谁还能有如此厉害的迷魂术?
除了涯草,这天下又还有谁能把自己恨得如此厉害?
她上前一步:“涯草到底在哪里?”
布布还是双眼茫然:“涯草?我没见过涯草……不对,早在你屠杀防风国时,涯草就被你杀死了……”
他怒道:“大家都亲眼见到你杀死了变成一面镜子的涯草,你还故意装蒜?难道你已经忘了?”
此时,凫风初蕾距离他已经很近了。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香味——没有任何涯草迷药的味道。
涯草的迷魂术,全是靠着她提炼的各种媚香。
可是,布布身上居然一点味道也没有。
偏偏这时候,乌云将所有的月光星光彻底隐匿。
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忽然伸手不见五指。
布布,步步后退。
小狼王下意识地嘶吼:“凫风初蕾,你小心……”
巨人的一拳,生生击在刺桐花树的树干上。
古老的大树,瞬间震颤。
凫风初蕾飞身起来,金杖,横扫,刺桐花树,一片腥风血雨。
那金杖的速度何等之快?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金色圈子,瞬间将整颗刺桐笼罩,甚至诺大的广场都呈现出一团明晃晃的金色。
沉睡的飞鸟秋虫,惊惶而起。
就连沉睡醉汉,也一跃而起,茫然四顾。
但凡有一口——活气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可是,没有镜子,没有涯草,没有任何活体寄生生物。
远处的小狼王和布布都被这阵势惊呆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看到凫风初蕾出手。
布布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
这一掌,幸亏是落在树上。
他不知道若是落在了金杖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敬畏之心,终于根深蒂固。
他不由得后退,再次后退。
凫风初蕾干脆毫不客气,折身回来。
金杖抖落。
布布身上的白色长衫,瞬间七零八落。
布布万万想不到她有这样的举动,仓促后退一步,可已经迟了,身上白衣早已片片破烂,甚至红色马尾也瞬间散乱,被风一吹,原本翩翩公子一般的模样,简直就像一个乞丐一般。
小狼王若非被这声势震骇,早已笑出声来。
可此时,他看着布布惊慌的脸,一点也笑不出来。
凫风初蕾上下打量布布,直到确信他破烂的衣衫、头发下面,绝对没法隐藏任何妖异。
涯草,的确不在他身边。
可是,究竟是谁在冥冥之中驱使他?
这时候,晨曦初露,天已经亮了。
布布满脸的惊惶变成了满脸的茫然,一阵风来,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七零八落的衣衫,散乱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