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少年们听得他竟然拿大费王的名头压众人,均是不以为然,谁也不动手,只是看向小狼王。
小狼王虽然迫于压力,对大费俯首称臣,可是,哪里看得上大费的这个弟弟?但是,他情知现在不是得罪大业的时机,只一挥手:“杀!今日务必杀死启王子……”
狼少年们,蜂拥而上。
涂山侯人情知再也无法抓住小狼王,再也无心恋战,虚晃几招,拖了劈天斧就跑。
他吹了一声口哨,远远地,鹿蜀飞奔而来,雪白的鬓毛长长地,美若神话中的祥瑞。大业对鹿蜀觊觎已久,大喊:快抓住鹿蜀,要不然,就射死,快把鹿蜀射死,不要留给涂山侯人……
涂山侯人跃到鹿蜀背上,鹿蜀四蹄扬起,待得众人冲上去时,哪里还有涂山侯人的影子?
骄阳似火,马蹄声声,野生的雪白芍药花开满湖边,有麋鹿掠起,稍有声音便惊吓得拔足飞奔。
草原之景,绝美无比。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本该暗自庆幸,涂山侯人却垂头丧气,满脸茫然。奔出去很远,才蓦然想起,自己忘了通知沙泽、牟羽等人。
他坐在鹿蜀背上,眺望远方,但见一河之隔,后面是茫茫无际的大草原,前面则是茫茫黄沙,正是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大沙漠。
但是,方向已经改变,他不知道这里距离沙漠腹心地带究竟还有多远。
身后,隐隐还有马蹄的声音,呐喊的声音,恍如追兵袭来,渐渐地,尘烟四起,好像是小狼王派出的大军在密集的搜索。
涂山侯人不得不催促鹿蜀过了河岸,双脚重新踏在了茫茫黄沙上面。一河之隔,气温却截然不同,他顿觉得汗流浃背,十分难受。
可他还是不敢停留,一直走过大片隔壁,确信追兵再也赶不上了,才停下。
从闯过魔鬼陷阱,再和小狼王等一番激战,他身上多了大大小小七八道伤口,虽都不致命,甚至只是小小皮外伤,可是,在这沙漠里,却不啻雪上加霜,高温令疤痕无法凝固,汗水一冲刷,很快便化脓红肿,到后来,他的右臂便高高肿起,连劈天斧都拿不起来了。
他沮丧地躺在一块稍稍湿润的沙堆下面,这时候别说小狼王等人追来了,随便一个敌人便会轻易要了自己性命。
迷迷糊糊中,忽然想起凫风初蕾给自己的那颗玉红草果实,凫风初蕾说,无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只要服下玉红草果实就会痊愈,但是,服用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昏睡不醒,至于要昏睡多久,凫风初蕾也没说。
此时,他举着果实,真是举棋不定,担心自己服下去了,一睡不起,那就真要死在这里沙漠里了,可若是不服用吧,恶化的伤势照样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想起小狼王的狞笑:“凫风初蕾早就被大费毒死了……涂山侯人,你赶紧滚下黄泉和她相会吧……”
他不相信凫风初蕾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明明告别之夜她还那么健康那么从容!
而且,还有百里行暮!
就算没有百里行暮,她自己也能幻变四面神的形象——身为颛顼大帝的女儿,幻变始祖原型时,别说小狼王,大费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样一个人,怎能说死就死?
他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可内心还是忐忑不安,毕竟,小狼王说了那是下毒——轮到卑鄙,谁又比得过大费呢。
金叶子,也在胸口撞击,对了,小狼王说,这就是什么金奎砂。
他想站起来,骑着鹿蜀绕道沙漠边境,赶紧出去打探一下凫风初蕾的消息,可是,只挣扎得一下,但觉右臂就像爬满了有毒的蜈蚣,正密密地将上面的腐肉一点一点吞噬,他惨叫一声,腿一软便晕了过去。
醒来,已经夕阳西下。
他本能地伸展臂膀,但觉右臂已经彻底麻木,竟如废了似的,他震骇不已,须知,没了右臂,用不了劈天斧,自己便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也无力反抗。
他干脆坐起来,笨拙地左手举着劈天斧,一点一点地将右边臂膀上的腐肉剔除。
最初,利刃下去,腐肉层层脱落,只嗅到腥臭难闻的脓血,却一点也不感觉疼痛。到后来,疼痛就慢慢出现,以至于刮落贴在骨头上的最后一点腐肉时,他疼得哇哇大叫,就像中枪的野牛般狂跳起来,又跌落在地,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却咬紧牙关强行支撑。
再大的疼痛,也有淡漠的时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慢慢坐起来,将玉红草的果实碾碎,敷在血红的伤口上面,尽力将自己的全身都隐匿在温润的沙堆后面。
不一会儿,便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内里升起,腐肉麻木处,痒痒地,可浑身啃噬一般的痛苦却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