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侯人一怔,不敢再问下去。
她的双手悄然握住大禹王枯瘦的双手,低声道:“我和你父王一面之缘,便互许终身,可是,西王母一族自来以女子为尊,纵然偶有婚配,也必须是男子入赘到西王母氏族……”
彼时,大禹王早已入赘到了涂山氏一族,原本因为政治联姻,早已心怀不满。云华夫人遇见他时,他已经羽翼丰满,手握重兵,成为天下景仰的治水大英雄——又岂会再次入赘到西王母一族?
更因为别的纷争,大禹王还和西王母一族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这就令云华夫人的处境更是艰难。
女人在感情上,总是弱了一等。
她爱他,仰慕他,所以不惜一切帮助他,最后,干脆不计名分委身于他,甚至于不惜背叛本族,随他远走他乡。
“我的举动,在西王母一族看来简直是罪无可赦的自甘下贱,所以,我只好远走他乡,从此再也不敢回到西王母一族……所幸大王对我情深意重,再也没有找过别的女人,小王子,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宁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也算是值了……”
自涂山侯人记事起,便从来没有在宫里见过别的女人,大禹王功高盖世,再加一条不近女色,更是成为天下人民的表率。
小时候,他曾因此恨他,为何对另一个女人如此钟情专一,偏偏对自己的母亲如此冷酷无情?
也因此,对云华夫人极其憎恶。
可现在,他只是暗叹一声,好一会儿才对云华夫人深深一鞠躬:“小子以前对夫人无礼,请夫人赎罪。”
她和颜悦色:“小王子说哪里话?以后,大夏江山就看小王子的了。”
他摇摇头。
云华夫人压低声音:“大王的心事我最是了解,他辛辛苦苦治好洪水,一统九州,又召开了史无前例的万国大会,若是就这么白白把天下拱手相让,实在是,唉……”
他轻轻挥手,叹道:“云华夫人不用说了。”
云华夫人欲言又止,但是,毕竟没有继续说下去。
涂山侯人又对她深深一鞠躬,“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云华夫人了。”
云华夫人有点意外:“小王子是要去哪里?”
“我想出一趟远门。”
“去哪里?”
他摇摇头,没有开口。
云华夫人低声道:“如今大王命悬一线,小王子最好不要离开阳城。否则,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不及了。”
涂山侯人淡淡的:“父王早已传位于皋陶,依我看来,皋陶精神矍铄,再活个几十年也不是问题。所以,就算父王再也不能醒来,大夏江山也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话听起来很是冷酷无情,但是云华夫人也不知如何反驳,更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打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离去了。
涂山侯人刚出大门,便停下脚步。
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皋陶父子。
皋陶客客气气:“启王子,大王病情如何?”
他还没回答,有扈氏首领就大声道:“大费将军一直担心大王病情,所以为大王请来了名医。”
“大费将军还为大王找来了千年首乌,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大费将军对大禹王忠心耿耿,一听外面谣传九鼎破碎,大禹王不治的消息,就怒了……
涂山侯人面色变了:“外面什么谣言?”
“王子还不知道吗?百姓们都说,九鼎是国家的象征,既然九鼎破裂,就意味着天子无德,激怒了上天,将有灾祸降临在天子身上,所以大禹王才重病不治……”
皋陶厉声道:“闭嘴!无知百姓妄言,你等不得传播。”
他转向涂山侯人,恭敬道:“启王子不必理会这些闲言闲语,小民百姓无知,一有风吹草动就造谣生事。”
……
涂山侯人一见这阵势,立即就明白了,大禹王病重的消息早已传开,臣子们汇聚在这里也不离开,当然并非完全是担心他的病情,更重要的是,他们担心他临死之前会不会留下什么古怪的遗嘱。
尤其,一向窝囊的启王子忽然在万国大会上表现出色,就更是令人不安。
大费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启王子这是要去哪里?”
他淡淡地:“我出去走走。”
“大王病重,启王子身为大王唯一的儿子,难道不该是整日守在宫廷里面好好伺候着吗?”
涂山侯人一笑:“父王病重,我得出去为父王寻找良药。”
皋陶一挥手:“不必劳烦启王子了,我们父子已经为大王寻来大夏最好的巫医和灵药……”
“皋陶大人真有把握?”
皋陶不慌不忙:“那是当然!保准叫大王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