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灌王!
涂山侯人没有追问下去,他已经知道凫风初蕾为何会面色仓皇了。
古老的蜀国已经有几万年历史了,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国家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开国之君蚕丛早已消失在漫长的传说中,第二任国王便是柏灌。
但和他的前任一样,柏灌王也显得很神秘,仿佛从天而降,和中原诸国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由于秦岭阻隔,漫长岁月里,中原诸国根本不知道这个古蜀国的存在。
柏灌王的统治,持续了一万多年。
直到一万年之前,柏灌王离奇失踪,古蜀国的王者突然变成了鱼凫王。从此,古蜀国逐渐以西南霸主的身份为外界所知,只不过,因秦岭阻隔,鱼凫国从不和外界通音讯,就显得更是神秘。
同样,鱼凫王也来历不明。
他也是从天而降,任凭中原诸国如何查询,都无法勘知他的来龙去脉。从尧舜开始,每过一些年便会派出使者到蜀国,但是,历代鱼凫王从来不接见,甚至没有让使者进过金沙王城。
也因此,鱼凫王就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这些年来,大禹王南征北伐,渐渐一统九州,明年春天将在涂山召开万国大会,所有附属国都已经派出使者回应,唯有鱼凫国岿然不动——很简单,因为鱼凫国并非大夏的附属国。
前些年,大夏也曾令一些属国明里暗里攻打鱼凫国,无不以失败告终,甚至根本无法越过秦岭,就一败涂地。
大禹王志在中原,所以很长时间也没有再去考虑鱼凫国。
直到九州一统。
大禹王也许是觉得西南一隅不在自己麾下,终究是一件憾事,所以,特意发函邀请鱼凫国。
对于大禹王发出的邀请函,鱼凫王的回应也很有意思——他并未有任何表态,反而派出使者,也给大禹王发了一封邀请函,邀请函的内容是请大禹王参加明年八月将在金沙王城举行的公祭娲皇活动。
大禹王一看这封信,气得七窍生烟。
因为,大禹王的先祖,乃华夏共祖黄帝大人;可鱼凫王却以娲皇后裔自居,而众所周知,娲皇乃人类共祖,正是她创造了人类。
对于这文雅的挑衅,大禹王自然火冒三丈,奇怪的是,大禹王并未立即痛下杀手,更没派大军压境以显示自己的权威。
也不知大禹王是出于忌惮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大禹王什么都没做!
但此时此刻,涂山侯人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腾腾——这种杀气并非来自大禹王,而是这突如其来的柏灌王神像。
那微笑的神像,一如活人。
在街头巷尾的八卦中,鱼凫王的上位可是不清不楚,甚至,柏灌王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按理说,鱼凫王即使在田猎之前要祭天,也是祭祀历史上的鱼凫诸王,岂有祭祀柏灌王的道理?
可是,偏偏那高大的祭祀台上,柏灌王的神像以魏然的姿态,俯瞰天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在说:别急,别急,所有谜底,今日便会被解开。
头顶上那团乌云忽然加速了,旋转着,就像一张巨大的黑网,铺天盖地把涧江上空彻底覆盖。不过才食时三刻(上午8点半左右),可天空竟如午夜,偏偏黑云又留了一道光芒,仿佛夜幕撕开了一道口子,足矣令方圆十里的距离请清清楚。
从这道口子仰望,太阳就像被囚禁在一个小小的匣子里,金色的光芒忽强忽弱,仿佛受伤了,无法维持一个恒定的能量。
涂山侯人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再看凫风初蕾,但见她面色苍白得出奇,目中的恐惧之色也益加深浓。
乌云,慢慢地企图将囚禁的太阳彻底赶走,众人以为要下大雨,动物们也张大嘴眼巴巴地望着黑云嗷叫,可是,过了半个时辰,雨也没下来,而那团黑色的乌云却越来越厚,光线也越来越弱。
暴躁的山臊终于失去了忍耐,大吼:“死了死了……”
幸灾乐祸的魍魉也尖声附和:“死了死了……”
十几只松鼠悄然奔向小鱼洞,它们体型小巧,悄无声息,贴着地面匍匐,奠柏的卷须一动不动,似没有发现这小动物。
眼看它们就要突围,就连难民们眼里都露出羡慕的神色,一些大胆的,也匍匐在后面,想要一起爬过去。
忽然,卷须快速摇摆,十几只松鼠、七八个难民,无一例外,全被高高卷起,这一次,他们连尸骨也没有留下,只有卷须舒展时,一阵绿色的腥臭的汁液洒在地面上。
风吹树摇,就如奠柏砸巴的嘴唇,仿佛对这一顿美餐十分满意。
所有人,面如土色。
忽然,马蹄声声划破一江的喧闹,大家的目光顿时看过去。但见西南方向,六匹赤红的骏马拉着一辆金色铜车踢踏而来。六匹马皆火红,通体上下竟然没有一丝杂色,而那铜车更是气派非凡,三十根密集辐条,车厢上有一门三窗,门在车尾,三窗分列车厢两端,前窗可以上下启闭,左右两扇窗板则镶嵌在两个凹槽之间,可以来回拉动,闭之则温,启之则凉,细看,窗板竟全是最上等的琉璃打造,通体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