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曹修士走后,云潋才道:“师妹不必如此,休息几日再查也不迟。”
殷渺渺笑了笑,宽他心:“师哥,我没事,不用担心。”
“可是……”云潋迟疑着。
“真的不要紧。”殷渺渺深深吐了口气,平静地说,“我只是断了尘缘。”
她从梦里惊醒的刹那,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尘世的羁绊被斩断了,像是镜台被拂去了蛛丝,像是风筝被扯断了线,解脱了,也永远失去了。
他死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惦记着凡尘了。
那段失忆流落的岁月,彻彻底底地翻过了篇章。
对于修士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飞舟上的日子极其平静,她有足够多的时间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今时今日,她虽然难免怅然怀念,可是理智已经回归,不会再为之影响了。
“我会……”她顿了顿,咽下了喉头的涩意,“我会永远记得他的。”
时间可以带走凡人的寿命,带不走回忆。
只要她一直记着他,他就不算真正的“死去”。
至少,在她心里,他永远都在。
足够了。
*
廖雨是个乖觉的人,听了曹修士的传话,隔日便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拜见。
多年不见,她的城府未有半分减弱,面对殷渺渺这个用孩子威胁过她的人,对儿子说的却是:“快来拜见前辈,当年你出生的时候,还是前辈替你接生的呢。”
“见过前辈。”一表人才的少年郎恭敬地行了个礼。
殷渺渺没有迁怒孩子的习惯,笑了笑,递过去一个小储物袋作为见面礼:“不必多礼了。”
廖雨暗暗松了口气,知晓自己是走对了路,便对儿子说:“你先出去吧,莫要乱跑。”
“是。”少年乖觉地退下了。
等孩子走了,廖雨才谦卑地说:“多谢前辈不追究往日恩怨。”她依旧筑基修为,如今不得不叫殷渺渺一句“前辈”了。
“往日恩怨已了,不必延及子孙。”殷渺渺平静道,“我找你来,也不是想和你算账,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
廖雨很识相,什么要求也没提:“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于谢夫人和封灵鱼的事,你知道多少?”殷渺渺示意她坐下,“事无巨细,都向我说一遍。”
廖雨应了句“是”,略略回忆了番,说道:“谢夫人姓梅,是谢家主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说是故人之后。我对梅夫人不甚了解,只知道她深居简出,轻易不会露面,说实话,后来她勾结魏家吞并谢家,实在是出乎很多人的预料,毕竟谢家与魏家一西一东,素无往来。”
停顿了会儿,她放低了声音:“不过,谢家主的确是被梅夫人所杀,为的应该就是水牢里的封灵鱼。”
“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目睹了这件事。”
*
谢家的落败,在外部势力入驻后就初现端倪了。
说到底,一个家族能够强盛的根源就是高阶修士,谢家原本是凭仗着几个金丹修士才能占据大半水域,有了后来的家业。可是各大门派一进来,随随便便派个管事就是金丹修为。
实力不足,底气就不足,哪怕后面谢家还是维持了三十多年的风光,可廖雨能感觉得到,它就是一点点慢慢衰弱了下去。
而且无药可医。
所以,她很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一方面说服廖家主慢慢与谢家保持距离,一方面用自己的积蓄在小天义城买了院子租赁。这两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谢家落败后,其他谢家的族人只能背井离乡或是隐姓埋名,她却可以带着儿子在小天义城里生活下去。
不过,当时的她并不能确定谢家一定会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谢家主死之前,她都未曾流露过丝毫离心的意向,始终住在谢府里。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看到了谢家主和梅夫人动手的一幕。
事情发生的时候是深夜,没有任何征兆,水牢的方向突然传来震荡,灵气波动得十分厉害,显然是有人动了手。
廖雨生性谨慎,听见那边有异,没有躲开,反而是用了防御法器悄悄靠近观察。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动手的不是被人,就是谢家主,他在质问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你想带走封灵鱼?门都没有!”
“封灵鱼本不是你谢家的东西。”女人嘲讽说,“如今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谢家主勃然大怒:“一派胡言!”
“胡言?”女子嗤笑道,“你不如去问问你的父亲,当年封灵鱼是怎么被谢家得去的。”
“此乃我谢家先祖于秘境之中得来,自然是我谢家之物。”谢家主冷冷道,“交出封灵鱼,我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