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幸存者说,那一日袭击的人不止原先的六人,足有十几个人。
听到消息的卢家主拍腿大笑:“这样还有点意思。”他对手下道, “去准备一下,潮河谢家管不住, 就让我们替他们看管一下,同为四大家族,总要为朋友分忧啊。”
“是。”被谢家压了那么多年,卢家人各个蠢蠢欲动。
“陌洲要变天了。”卢家主远眺着窗外蔚蓝的天际, 口角含笑, “不过我一下场, 以后的事就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哟。”
说着,他举杯,透明的酒液在酒樽中晃出圈圈涟漪:“这杯我敬你, 不知名的美人儿。”
与此同时, 被遥遥敬了一杯酒的殷渺渺等来了阔别已久的四位队友。
绑架廖雨之前,张斐然、蔡家兄妹和向天涯去了卢谢边境伺机而动,这次听见谢家拒绝的消息后就果断下了手。
不过……“伤得这么严重啊。”殷渺渺有点意外, 回来的四个人都负了伤, “情况很棘手?”
向天涯道:“比想象的难搞, 有一个筑基圆满,幸好我们不止四个人,要不然就悬了。”
“还有谁?”
蔡娥快言快语:“我们路上被人发现了,本以为要遭,没想到几个人加入了我们,不过他们一直隐瞒着身份,事成后又马上离开,我猜是瞒着家族做的。”
“应该是,都很年轻。”蔡阳道,“看来廖雨的事让不少人寒了心啊。”
殷渺渺叹气:“可惜了,人没救下来。”虽素昧平生,然目标一致,算是同道中人,就这么死了,着实惋惜。
“没什么可惜的。”张斐然道,“殉道而死,死得其所。”
殷渺渺笑了笑,没有再争辩,人死不能复生,何苦再提:“辛苦你们了,休息一下吧。”
蔡娥眼珠一转:“对了,廖雨呢?死了吗?”
“没有。”殷渺渺道,“我在想怎么处理她。”
“杀了呗。”蔡娥撇撇嘴,“谢家走狗,留着做什么?”
“你不懂。”文茜的眼神耐人寻味,“她不想杀。”
殷渺渺没有否认。“咦,”蔡娥眨巴着眼睛,拖长声调,“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啊,莫名其妙的心慈手软呢。”
“真巧,前两天文道友刚刚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殷渺渺莞尔道,“所谓莫名其妙,有时只是一叶障目的表象——对吗?文道友。”
文茜避而不答,只是道:“我看不出来廖雨留着有什么用,她这样的人,难道会甘心为我们驱使吗?”她瞄了一眼向天涯,“你总不是想用美人计吧。”
向天涯:“……”为什么躺枪的总是他?
“我是这样大方的人吗?”殷渺渺对向天涯一眨眼,“廖雨是个聪明人,也幸好是个聪明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除了少数人志士仁人,谁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赴汤蹈火呢?尤其是廖雨这样的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行不通的,只能诱之以利。然而,与谢家相比,他们在利字面前不占优势,除非……是一己私利。
自私是人性中的一部分,割舍不掉,人人都有,是好棋还是坏棋并无定论,全看下棋的人怎么做了。
*
廖雨终于等来了结果。
殷渺渺给了她一粒丹药:“如你所愿,把这个吃了,你就能回去了,但是,它对胎儿不好,你可要想清楚了。”
“当娘的都要死了,管孩子干什么?”廖雨冷笑着把药接过来塞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灼热的气流从喉咙窜了下去,直奔肠胃,最后到达子宫,她的腹部绞痛起来。
廖雨呻-吟一声,慢慢跪倒在地,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了下来:“这是什么?”
“催产药。”殷渺渺蹲到她面前,“把孩子生下来吧。”
廖雨震惊地抬起头:“为什么?”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机会。”殷渺渺与她四目相对,“一个选择的机会。”
廖雨强忍着分娩的痛苦:“选什么?”
“道侣,或者孩子。”
“你开什么玩笑,孩子死了我还能再生,谢臣俊死了我……”廖雨住了口,回过味来,“你是说……”
殷渺渺弯弯唇:“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吧。”
半个时辰后,廖雨成功诞下了一个男婴。
修士身体强健,胎儿更是以灵气滋养,早产只是使孩子较为瘦弱,性命无忧。殷渺渺用柔软的绢布裹住了皱巴巴的婴孩:“你想明白了吗?”
廖雨勉强坐起来调息,撕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就算谢臣俊死了,他那一支也未必会落到我孩子的手里。”
“他不死,永远落不到你手里。”
廖雨抿住了唇,不错,谢臣俊是年少英才,又有姬妾无数,她能怀上一次,不一定能怀上第二次,要是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未来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