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心中也不是不明白下头人的想法,但她这会儿已经失势,当初在王府中的生活就令她意识到,若是没有掌权人的喜欢与看重,纵然她身为王爷女儿,那敢是地上烂泥,人人可踩,当初她名义是王府的女儿。可是却连一些体面的嬷嬷婆子都比她活得光鲜自在!她如今来到元府,原本以为自己是熬出头来,谁料元凤卿不喜欢自己。李氏也不是真蠢到无药救,她当初自恃甚高,如今才明白过来自己不得元凤卿喜欢,子嗣的事情便丢在一旁不说,至少要先将元凤卿的心笼过来。与他圆了房才是正经,自己也好抬头挺胸的做人。
她当初就是太好高骛远了,又一心认为自己出身高,比起元凤卿这个被贬的官员家属来说,她纵然再不受宠,但好歹还是王府的女儿。当初父王又给了他两万兵,她认为元凤卿该捧着她才是!李氏又在王府中时吃过不少苦头,一旦得志。便猖狂了些,如今明白过来,元凤卿根本不当自己是一回事,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与她齐心的,而她当初与余氏做下那等事。若是浔阳王府跟着元凤卿回来的士兵真是一心向着浔阳王府的,恐怕纵然她是真做了那样的事情。也该有人来问她一声,或者保下她,谁料出事到如今,半个声响也未听过,李氏才知道自己是浔阳王府的弃子,恐怕浔阳王府打的主意,是广撒网,多捕鱼罢了。
浔阳王不见得有多看重元凤卿,也不认为他能成事,不过秉承着宁杀过也不放过的想法,所以才将她这个没用的女儿嫁了过来,以笼着元凤卿的心,毕竟浔阳王虽然觉得元凤卿不一定能上位,但说不定老天就瞎了眼,到时他至少也结了个善缘,李氏到如今才想明白这些,也是被现实逼着的。她原以为自己很重要,谁料最后不过是成为父亲手中一枚随手可扔的棋子而已,恐怕元凤卿换兵,也是拿了其它东西,否则以浔阳王的性情,不见得会因为自己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儿而给他兵力,当初她不过是自以为是而已,以为自己好歹是父王的女儿,他不会亏待了自己,可李氏现在清醒了,推敲着应该是浔阳王收了好处,给了兵力却又威胁着元大郎收下自己。
如此一来,才可以想得通这其中的关键。浔阳王自以为身份高贵,将女儿嫁给元凤卿为妾,虽然她年纪大了些,他心里说不定想的是元凤卿该对他感激伶涕,断然不会想到元凤卿会恨他入骨!李氏原本也不可能这样想的,但她那日与赵氏以请罪的名义去苏丽言那边时,看过元凤卿的眼神,冰冷入骨,被他一瞧,似有钢刀在刮着骨头渣子一般,又寒冷又疼,至今想起来她仍是不自觉的身上泛起寒粟,元大郎恐怕是厌恶她的!
李氏心下不甘,虽然不愿意这要去想,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没有苏丽言的美貌,又无与元凤卿结发的情分,甚至还比他大上几个月,虽说男女婚嫁之事妇人比男子大上一些的也不是没有。但妇人自来就老得快,到了三十岁左右,男子照样风流潇洒,左拥右抱,女的却早已美得凋零,李氏又不是那等绝色佳人儿,不过是稍稍有些清秀而已,算不得丑,可更称不上美,如今年纪大了,元凤卿那样的风姿俊郎,自然看她不上。一想到这些,李氏心下不由酸楚,更是恨了苏丽言几分,但她也知道当务之急她要做的,绝不是与苏丽言起冲突,相反的,她还更应该投靠苏丽言。
纵然她出身比苏丽言再高又如何?娘家不支撑,哪像苏家,人家都住到元家里头了!浔阳王府不管她,李氏就是孤掌难鸣,有个好听的出身又如何,当不了饭吃,落地凤凰还不如鸡,更别提她还不是那个凤凰!李氏这会儿心中无比的清醒,她也知道下头的人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心中不由冷笑:且看着罢,待她先弄死了元正林,再找机会与元凤卿春风一度,坐实了自己名声才是正经的,否则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元家粗使的丫头也敢给她脸子。
元正林那日打她一巴掌。被李氏视为心头耻rǔ,至今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的,虽然知道这事儿不易cao作,但总归要试上一回,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更何况余氏敢谋了外人杀自己儿子,恐怕到时就算她要反咬自己一口,也没那个脸好说的!李氏心中暗自盘算着,见屋里人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不由心里恨得厉害,她当日被苏丽言令人扭了回来。这些人便一个个开始不听话了,时而还会给她些脸色看,克扣饭食也不用说了。她虽然心知肚明,但却使不出手段拿捏他人。
“去将我箱子里将那支三十年的老参取来!”李氏对镜抚了抚鬓角,眼神迷离,里头的人虽然容貌不是绝美,但也有成熟女子的风韵。为何他就不喜欢,任由自个儿独守空闺?她如今韶华虽过,但也好歹风韵尤在,若是再错过些年,岂非就是辜负了这般年纪?李氏眉眼微挑,自个儿怜惜了自个儿一回。这才脸色沉了下来,头也没抬,冲着镜子中淡淡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