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开了口,王氏自然也不好再坚持,只能答应了一声,又冲苏丽言笑了笑。才又重新挺了胸膛,回到了自己的油伞下头。
众人刚进屋不久,那外头就传来回话的声音,说是几位花娘又来了。花娘是此时青楼老鸨略文雅一些的称呼,徐氏等人从小也是大家闺秀教养长大。一时间竟然没明白过来这样专业的称呼,愣了好一下,接着徐氏身边一个老婆子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才明白过来。
“既然来了,就将人请进来就是!”徐氏刚刚不知花娘为何物,丢了面子,这会儿自觉恼火,幸亏在场众人也不止她一个人没明白得过来而已,因此也稍感安慰,那婆子得了大夫人回信儿,连忙又躬身出去了,没多大会儿功夫,引了几个骂骂咧咧穿红戴绿的中年妇人进来。那婆子身上披着蓑衣,也不敢进屋里来,等人一送到,就又退了下去。那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却是不依了,唧唧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是捏着嗓子说话,倒是吵得人头疼。
这几个妇人身上外头穿着纱衣,这会儿被打湿,紧紧的都贴在了身上,露出里头的缎子衣裳来。此时规矩极严,对时下人穿衣打扮颜色等都规定得极为分明,士子以上才能穿戴丝绸等物,若是非读书人家,就算是有钱,也不敢穿丝绸的,最多只能穿在里头旁人看不到之处过过瘾而已,算是有钱也没法子敢大用的地方,颜色之类的更不用说,苏丽言来到古代这么久,穿过的衣裳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那几种,各种红色与各种蓝绿色,再多也就没了。紫黄黑是三品以上大员以及大员家属才有资格穿的,至于平民百姓,最多只能穿灰白二种颜色的衣裳,以区别身份,这时白色可不如现代时所形容的般,穿着出尘脱俗,而是普通黎民的标志,穿了是要被人欺凌的,这会儿几个妇人穿着大红色纱衣,一被打湿,就变得略透明了起来,才将里头的红色绸缎衣裳露了出来。
大家对这情景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只要有钱却没读书人功名的人家,哪一个不是这般做的,就连元家如今的大老爷自己,要出外也得作如此打扮,他已经被剥夺了功名,自然是不具备再穿丝绸的资格,而内院等妇人则是成日不见天日,几乎一辈子在内宅打转,外人轻易进不来,所以才可以正大光明的穿了出来。
那几个妇人一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等人身上,也毫不扭捏,甚至有几个撩起了自己的袖袍,露出雪白的胳膊来,上头沾着水珠,那几个妇人拿了帕子擦拭着,见到屋里徐氏等人皱着眉头一副厌恶样,那妇人却咯咯笑了起来,反倒越加变本加厉,竟将自己衣裳斜襟领口撕开了些,露出里头白花花的嫩ròu来,一边还拿了帕子擦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娇声道:“还望元家众位夫人别见笑,奴家可是被那雨淋到了,就怕得了风寒,仪态嘛,自然是比不上各位的。”
她这个动作令郭氏等人脸色羞红,心里暗骂无耻,一边低下头去不敢多看。徐氏与王氏二人眉头虽然皱了皱,但到底还是没露出厌烦的神色来,只是看那几个妇人不以为然的神色,徐氏突然间觉得有些头大,想到了昨日苏丽言提醒过的话,当时自己还信誓旦旦。认为几个妇人自己对付着是手到擒来,如今看来,恐怕不是这样了。她心里忐忑不安,脸上却是镇定如常,听这妇人调笑,只是微微笑了笑:“玉琴,还不赶紧给几位夫人搬了凳子上来。送些热水毛巾等物,也好叫”
徐氏是想得周到,她这一点也实在很容易讨好人家,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家众人欠了这些花娘钱,这些花娘竟没有一个人愿意领她情的,一听她说这话,有人就不由捂了嘴笑:“大夫人可胡说不得,奴家至今还是待字闺中,哪里称得上夫人。更何况这夫人一言,也是不敢随意乱叫的。奴家可没这个福份!”
“那是自然,你这老货。绿黄瓜刷漆装嫩呢,还敢说自己待字闺中,也不瞧瞧,做咱们这一行。有哪个胆子大的敢娶?”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裳的妇人冲这说话的妇人抛了个媚眼,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她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人接了话:“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人家楼妹妹可是日日做新娘的。你不喜欢,人家可多的是青葱水嫩的少年郎喜欢呀!”说完,一群妇人就是拍着胸口笑了起来。个个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徐氏这会儿就是心思再深沉,也觉得脸皮发烫,更别提郭氏与二房王氏的两个儿媳,更是脸都黑了半边,屋里未经人事的丫头们早已经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看着这几个口没遮拦的妇人,一个个嘴里污言秽语的,都恨不能拨腿出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