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望道:“你才是傻子,首先,你老实听话不一定会死,其次,如果你真的会死,死前一定要把儿子老婆折腾烦了,这样他们才不会觉得你去得太突然,根本无法接受,也不会觉得,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没留心听你说话,没好好看你,照顾病人累不死的,何况还有下人帮手,你忽然间死掉,你儿子会痛悔一辈子。”
半晌,胡悦微笑:“你说得对。”叹气:“帅望,你是个好人。”苦笑:“我没想到会发现你真的是个好人,还有,魔教里有些人,行事邪异,心地却算不上奸恶,我很难评说,只是觉得……”摇摇头:“也难怪周瀚身在魔教,心也皈依了。”
胡悦有点难言,半晌:“教主,老胡仗着快死了,劝你一句,慎用你的能力。你生在冷家,又是温家传人,得掌门收你为徒,又有冷良那样的师父,你养父那么维护你,生父又留下魔教给你,天时地利人和,得的太多了。什么事,都不能过,你明白吗?这就象人人都想长个大个子,你要长到十米高,你就轻易不能出门了,你不惹人,一不小心还踩死别人呢。依你这品行脾气,如果你是普通人的功夫能力,你就是个好人啊。现在,你跺跺脚,北国都得抖一抖,你就得学会比别人更克制了。把魔教管严点,往正道上走。阿回是入了魔教了,如果你有难,他必定象当初的周瀚一样对你尽忠到底,你往正道走,我才能放心地闭眼。”
帅望沉默一会儿,点点头:“我全力克制,我记着老伯的话,不只为我自己,还魔教这几万人,我会克制自己的脾气。”
胡悦点点头:“你有这个心,做到什么地步,都是阿回的命,遇到什么,我们都认了。”
帅望笑:“我不过吓唬你,让你老实点养病,你可别乱想,坏了我家神医的名头。好好休息,我再到别处看看。”
出了门,韦帅望问:“韩宇怎么回事?”
谢农道:“回教主,他当日痛痒难止,麻药用得有点多,留下点病根,不用麻药,就全身酸痛不止,急了的时候状若半疯,堂主没办法,给他换了轻点的迷药吃着,一天一天慢慢减份量。教主去时,他这是刚吃了药,有点兴奋,过阵子该累了,就又不动不说话了。怎么着也得一二个月才能停药吧,到时大约就正常了。”
韦帅望嘴角抽抽:“一二个月啊!你们把他看住了,别让他往我那儿跑。”我去,这些个病人哪都跟吃了吐真剂似的,谁见了我都要说实话,我受不住这个啊。拜托大家继续用谎言忽悠我吧。
然后听到哽咽声。
帅望停下脚步,黯然了,良久:“周兴?”
谢农道:“是,我们在守备府外草丛里发现他时,他就一直昏迷,外伤倒不重,不知道是爆炸震坏了脑子,还是眼见侄子儿子惨死受了刺激,清醒后一直不太正常。”
呜咽,喘息,喃喃:“我愿意招认,我全告诉你,别杀他们!别杀他们!”
帅望呆了一会儿:“他,还有别的家人吗?”
谢农道:“还有个小儿子。”
帅望道:“让小贺来劝解,让他儿子来陪他。让他见见朋友……”
谢农道:“他的状态不太好,有人时不肯出声,一个人时,反反复复地述说,他就不应该来,不应该同意冷斐的要求,不应该向你坦白,当时被你杀掉至少也不会连累孩子们,不应该拒绝说出咱们的布置,老胡见过他了,也听过他那些胡话,希望我们还是别让别人听到这些的好,他觉得,这对周家的声誉,不太好。”
☆、164162,安慰
帅望沉默,他不太愿意分担他人的痛苦。
他很愿意提供帮助,如果能帮到别人他会很高兴。如果他无能为力,他不愿去感知他人的痛苦。
不过,所有伤员他都探望了,单留下周兴别人会怎么想?人家可不会觉得你是同情心太发达,去了会觉得痛苦,人家只会觉得要么你还记恨,要么周家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当同情变成义务,引起的情绪是厌恶。
帅望推开门,周兴慢慢抬起头,泛红的眼睛,帅望垂下眼睛,无法对视。
帅望缓缓深揖:“周先生请节哀。”
周兴没有表情,沉默。
帅望道:“我很难过,当初我或者应该坚持让大家离开。周先生,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不幸。”
沉默。
周兴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或者,还掺杂了一点厌恶。
不要打扰我,我不想听这些。我后悔我没离开,是的,你当初为什么不坚持,我当初为什么不离开,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在那儿等死,当然,你已经告诉我们了。你现在再一次来告诉我,我儿子死于我一念之差。没有必要的死亡,无谓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