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不变的温柔语调,阿菀朝她露出笑容。她的这位公主娘确实是个柔如秋水般的女子,除了会在她生病时焦急,其他时候都是温温柔柔、不疾不徐的。不过,却不是那种如同菟丝花般温柔没主见之人,心中极有主意,甚至阿菀觉得,她这位娘亲将很多事情看得太清楚了,转绪之意,总在不经意之时,将很多不利的事情扭成了有利。
比起不靠谱的驸马爹,公主娘真心可靠。
所以,她这么说时,阿菀便知道公主娘心里有主意了,也没怪她接了瑞王的玉佩。而且,她敏锐地捕捉到自家公主娘的意思,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罗晔见这母女俩都露出笑容,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天真可爱,也忍不住笑了,摸摸阿菀的脑袋,说道:“其实这桩亲事也无甚害处,卫烜和阿菀年纪都小,小时候的情份最是真挚,若是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种感情远比其他盲婚哑嫁的夫妻好多了,多数能举案齐眉。”
康仪长公主附和道:“夫君说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自然是最可贵的。”见丈夫因为自己的附和而高兴,她也笑弯了眼眸。
阿菀看着自家老爹傻乐的样子,又低下头玩玉佩。
青梅竹马什么的……难道不会因为太熟悉了而将对方当成兄弟姐妹的事情么?特别是这种血缘亲近之人,不是更容易产生亲情么?
等父母离开后,阿菀无力地趴在矮榻上,盯着那块玉佩,又开始纠结起来。
难道她以后真的要和一个有血缘关系的熊孩子过一辈子?想想就觉得好纠结,过不了心里的那坎啊!
肿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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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阿菀的纠结得要死,那边跟着瑞王一起回去的卫烜面上平静,实则心里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狠狠地掐了把手掌心,终于将那股亢奋的情绪压下,维持面上的平静。
进了船舱,瑞王转身看向卫烜。
因为他的突然停步转身,正在想事情的伪正太一个不察,差点撞到父亲腿上,不由得伸手扯住他的袍摆稳住身体。
瑞王大手一探,便将儿子拎到面前来,对他道:“本王今日已如了你的意,以后给本王安份点,不然这亲事随时都退了,让你没地方哭去!”
这种话也只能吓唬小孩子,卫烜并没放在心上,说道:“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父王应该不会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瑞王:“……”这熊儿子哟,不是从来不认真听先生讲课的么?怎么会懂这种大道理?
看他那一脸熊样,瑞王想起这阵子被他天天纠缠折腾的事情,若不是嫡妃去世之前放心不下这儿子,他也保证过会好好地照顾他,哪里容得他如此骄纵任性、就差爬到老子头上撒野了?想起先前去提亲时,康仪长公主的委婉拒绝,瑞王虽不致于生气,却也觉得有几分被落了面子。
自从文德帝登基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被人如此落面子了,虽然康仪是亲妹妹,但是却不怎么熟悉,瑞王心里也没有什么兄妹之情,若不是碍着这儿子非要寿安郡主当世子妃,他早就甩袖走人了,何必去试探一个小姑娘?
为了这个混账东西,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哼,本王自不是那等小人。不过,这亲事只是本王私底下给你定的,若是宫里的太后不同意,你欲如何?”
卫烜抿唇,眸中滑过寒意,面上却傲然地道:“皇祖母最疼我了,定然会同意的。”
“哦,你让她如何同意?”瑞王有趣地问,“难道又像以往那样去她老人家面前撒泼打滚?”
“不告诉你,我会让她老人家同意就是了。”卫烜朝他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的模样。
瑞王伸手在他脑袋上狠狠地揉了下,将他的头发都揉乱了,才哼了声回了房。
卫烜也不理在他身上发泄脾气的父亲,他带着路平回了自己的舱房,将伺候的丫鬟婆子等都轰出去,便坐到窗前的矮榻上开始想事情。
路平安静地坐在一旁,见主子想事情不敢打扰,将袖子里的启蒙书拿出来开始认字。路平这阵子一直跟着世子,他虽然不知道世子为何对自己另眼相看,心里却明白这是他的机会,所以他一定要抓住。
看了一会儿后,路平抬头看向盘腿坐在榻上的男孩,发现男孩白玉般可爱的脸蛋上浮现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森冷,虽不知道是何故,可是却发现他的眼神很不对劲,让他莫名地生起些寒意,那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轻了。
这段时间,只要世子从寿安郡主那儿回来后,他发现世子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想事情。他不知道世子年纪小小又身份尊贵,到底有什么事情可想的,可是那个时候,他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神色总是让他觉得很扭曲,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