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玉晓得白秋之前外出的机会不多,对凡间甚至是天界种种都颇感兴趣,对于白秋愿不愿意参加山神大会,他是颇有几分把握的。
果然,白秋并非读不懂奉玉这番举措的言外之意,但握着手中滚烫的天命书,她还是生了几分好奇。如果是跟奉玉回天军营的话,她还能直接见到哥哥,想来也比较方便。白秋琢磨了一会儿,便道:“我、我考虑一下,过几日告诉你行吗?”
“可以。”
奉玉见她考虑,便猜到事情多半已经定了。他笑了笑,颇有风度地道:“这份天命书你拿去看便是,可以仔细研究研究。”
白秋红着脸“嗯”了一声,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将天命书收好,这才继续等文之仙子。
因春闱第三日是考试最后一日,这天考生们比前两日过了更久才陆续从考场中出来,并且大都没有立刻回家的意思,而是三三两两地到长安各处喝酒寻乐。苏文之在这种大氛围下自然免不了俗,没多久就被几个熟面孔勾肩搭背地带走,于是白秋真正同文之仙子再次说上话,已经是考试结束的第二天。
苏文之昨夜临宵禁才匆匆忙忙地回来,一到寺院倒头就睡,再醒来时,她第一件事便是将门窗关紧确认了一番,等发觉自己当真变回了女儿身,其他地方也无异状,便松了口气,遂起身朝早早担忧地在旁边等她的白秋躬身一拜,道谢道:“多谢仙子相助。”
白秋连连摆手:“没事没事。那个,文之……你可还好?”
苏文之昨日明显是累了,而且还喝了酒,故而白秋问得很是关心。文之仙子却是笑笑,道:“无妨,只是许久不曾这么累过。昨日考完试,他们先是嚷着要请我去花楼,后来又改为去泡汤池,虽说你将我变作了男子不至于露馅,但终归还是紧张得很。”
白秋前一日高高兴兴地跟着苏文之的,但是她跟到花楼时就被奉玉捂着眼睛抱走了,所以听到前半句还不算意外,听到后半句“汤池”却立刻被吓了一跳,忙问道:“然后呢?”
文之答:“然后我脱了衣服,他们都大为吃惊,夸我高人不露相,伟岸真男子。”
白秋:“……”
苏文之看着白秋瞬间赤红的脸,不禁一笑,顿时便知这小狐仙虽然用仙术将她变作了男人,可她自己多半是不知道衣服底下的构造到底是怎样的。她看白秋欲言又止,便笑了笑,坦然地道:“你不必担心,我既然出来了,对类似的事便有心理准备。日后若是入了官场,要日日与男子相伴,有时忙起来许是会几天几夜归不得家,与男子接触再说难免,总不能一点都放不开。这几日是我可以最为大胆的时间,日后我会寻个缘由,不再当他人之面敞衣,但昨日与我同去的友人,但凡有一人能留在长安共赴官场,以后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也不会再有人疑我身份。”
苏文之话里说得坚定,还有几分怅然。白秋听了也觉得伤感,文之是见不得她垂眸的,一看白秋露出难过之色,连忙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何必这般神情,我们不是说好了日后还要再见的?对了,我觉得我此番考试考得不错,虽然定是中不了状元,但我想进士及第应当是十拿九稳,以后你直接来长安找我便是……怎样,你可会为我感到高兴?”
白秋起先听文之发挥的好,的确是替她高兴的,可是想想又是一愣,问道:“……为何中不了状元?”
白秋自是惊愕,若是换作旁人说自己定能中状元,她肯定不信。但文之仙子却是天上的文曲星君座下天资最高的大弟子,又随文曲星君学习千年,她的才能远非一般凡人所能及,按理来说,不夺魁首才应当是怪事。
见白秋毫不掩饰的惊讶之情,苏文之心中一暖,着实感激于她的信任,但说起此事,文之脸上也有些许无奈的苦涩。
她抿了抿唇,笑道:“你知道,我递出去的文章并未得到回音。而昨夜一同逛花楼看舞女起舞之时,家住长安的陈兄不慎喝醉酒说漏了嘴……原来素有才名的宋兄早在春节之前便已同主考官温卷,被定为了状元,而陈兄他与另一位霍郎君,则各领了后二三名。”
白秋听得心中一揪,哪怕知晓本朝的科考通榜温卷乃约定俗成,亦知文之仙子下凡必会受些劫难,可她此时从文之口中听说这样的结果,仍是比文之仙子本人还要难受。
白秋不知该如何安慰文之仙子才好,她想来想去,便用自己的仙气凝了一颗珍珠大小的小珠子,赠给她道:“我已同神君说好,等到你放榜了再走。这颗珠子赠你留个纪念,若是你日后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可以捏碎了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