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岁的目光却落在温暾身上,温暾长得胖乎乎的,比身边的龙崖矮了一截,剪了个西瓜头,因为头发有点长了,额前的刘海还扎了个冲天的小揪揪,正好露出饱满的额头跟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来。
刚才荣岁就注意到了不对,这小孩虽然睁着眼睛,但要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双眼是没有神采的——他看不见。
白图见他一直盯着温暾看,就小声给他介绍,“那个是温暾,眼睛天生就看不见,不过他鼻子很灵,平时也不用特别照顾,穿衣吃饭都没什么问题。”
荣岁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他的说法,心想这么小就看不见,怎么可能没问题,但是白图一副习以为常样子,他也没有反驳,而是上前将温暾抱开,给他将面前的桌子摆正,才把他重新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温暾被他抱住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他天生眼盲,其他的感官却异常灵敏,荣岁一靠近,他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异常强大凶悍的气息包围住了,吓得呼吸都暂停了。
荣岁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自以为十分温柔的伸手在小胖墩的头上揉了一把,温声道:“以后有问题就叫老师。”
温暾当场就被他吓哭了。
他本来胆子就小,加上虽然看不见却又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那股凶煞的气息,心里恐惧被放大,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第2章
教室里陡然安静,除了嚎啕大哭的温暾,另外五双眼睛整齐划一的落在荣岁身上。荣岁神情尴尬,不知道这小孩儿怎么说哭就哭,伸了伸手想安慰他,但是他一靠近,温暾的嚎啕声就更大,弄得他一时手足无措。
龙睚阴恻恻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将温暾拎起来放到了靠里面的座位上,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温暾原来的位置上,也不跟荣岁说话,就自顾自的趴在桌面上睡觉。
温暾被隔开,抽抽鼻子打了个哭嗝儿,瞪着眼睛哭声渐渐停了。
“胆小鬼!”
毕方在龙睚后排坐下,手欠的拽了拽温暾的小揪揪,顺便还挑衅的看了一眼荣岁,朝他做了个鬼脸。
荣岁:“……”
虽然他也没指望幼儿园的小崽子们都是小天使,但这几个也太野性了吧?
躲在后头的白图干笑一声,出来缓解尴尬的气氛,“那个……温暾他有点怕生。”
荣岁心累的摆手,不想纠结这个,问:“上午要上课吗?”
白图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这么着急,你先熟悉一下情况吧,缺老师挺久了,上课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荣岁看了一眼各自坐好的几个小崽子,觉得这会儿上课他们估计也不会听,便交代一声让他们别乱跑,跟着白图去办公室先了解情况。
办公室里,白图将学校的资料搬出来放在办公桌上,荣岁随手拿出一本翻了翻,发现幼儿园的建校时间竟然还挺长,从建国前就存在了。按照校史上记载,山海幼儿园前身是民国时的一个私塾,建国后被收编,慢慢就变成现在的幼儿园。
荣岁接连翻了几本校史,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山海幼儿园说起来也是有点底子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混成了现在的鬼样子,难怪他进来的时候发现建筑破破烂烂,场地倒是挺大,原来都是以前留下来的。
白图将落了灰的学生资料拍打干净递给他,“这就是现在几个孩子的资料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一直拿眼角余光偷偷的瞥着荣岁的表情,“我们学校现在拢共就剩下五个孩子,都没有家长,是园长收留的。”
没想到仅剩的五个孩子还是收留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荣岁按捺住分分钟想走人的心,艰难道:“那园里的开支……”
白图连忙道:“都是园长私人补贴的。”
他说着羞愧的红了脸,“我们都靠园长一个人养活。”
“……那园长可真高尚。”荣岁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这家幼儿园总能给他“惊喜”,他只能木着脸道:“不过这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吧?”没有收入来源,园长的积蓄也有花完的一天。
“嗯,园长年纪大了,用的都是以前积蓄,现在眼看着也快花完了……”他神情有些低落,像只蔫头耷脑的兔子,恨不得阴郁的团成一团。
不过低落了不到一分钟,他立马反应过来在新同事面前说这些似乎不太好,又扬起笑脸道:“不过你别担心,工资我们还付得起的,要是你觉得工资低了,我可以把我的分给你一半,反正我也用不到……”
听听这觉悟!这奉献精神!荣岁都要被他感动了,只能微微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一下:“这倒不用,我觉得幼儿园待遇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