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雨已经小了,在雨中淋上一时半会也是全身湿透。而秋无意浑身上下竟然是干的。黄城举初时惊于其轻功,后时喜于其身份,情绪起伏之下,竟没有觉察其中大有问题。
武林中内力强劲到足以逼出体外护体的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年轻一辈中也只有寥寥几个。秋无意的轻功传闻天下,但从未听说他的内力过人。
秋无意显然隐藏了他的真正实力。
当一个人在武林同盟中身居要职,历经诸多考验却刻意隐藏实力,他有什么企图?
当这样的一个人在你面前却现出了他隐藏的实力,他又在想什么?
难道,他已经把你当成一个死人?
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是秋无意?
黄城举的脸色有点变了。他突然大喝一声,快速向后飞掠退去。
惊弓之下,即使是冒着误会的风险也绝不能有把一丝机会让给敌人。而此刻身后,他的家人毫无抵抗之心。
可惜他离秋无意太近了。而天下身法快过秋无意的人本就不多。
“危险”两个字还在口腔里打转的时候,一根有些冰冷的修长手指已经点遍了他的全身大穴。
身影闪过。下个瞬间,尚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诸人便七倒八歪的倒在泥泞的坡地上。
秋无意收手,施施然走回来道,“黄老爷子,你的后辈武功见识都比你差太多了。”
众人的脸上满是惊骇疑惑。几个反应过来的人则显出愤恨欲死的表情来,若不是哑穴被点,想必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唯一没有被点哑穴的黄城举却不说话。他的脸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而他瞪着秋无意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秋无意对着这样愤怒的一双眼睛,却还是淡淡的全无反应。
他在黄城举对面的石头上坐下,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开口道,“你一定在想,面前这个小贼是不是假冒的秋无意。”
黄城举一窒,哑声问道,“你是不是他?”
秋无意笑了,“我是。”
黄城举沉默了半晌,大声道,“是了,萧初阳既然知道我被人追杀,自然也知道那宝物的事。我道是萧初阳那么好心,单单把你派来护卫我,原来是遣心腹来做见不得人的事!”
他恨恨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黄某也没什么好说了。”
秋无意“咦”了一声,失笑道,“这就是你的想法?”
黄城举冷冷道,“难道不是?”
秋无意悠悠道,“我如果就这样杀了你,让你的怨魂去找萧大盟主倒也好。只是我这人虽然平常会骗人,却从来不骗要死在我手上的人。萧初阳他是真心实意要救你的。”
黄城举呆了呆,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思忖了片刻,他恍然的抬起头,盯住秋无意道,“原来是你阳奉阴违,要独吞宝物。”
秋无意摇摇头,叹了一声,“你还是不明白。我是来杀你的,和你的宝物却是无关。实不瞒你,若你刚才不说,我根本不知什么宝物的事情。”
黄城举闻言,忽然一阵大笑。笑声甫歇,他冷冷道,“你和我无怨无仇,却不惜违逆武林同盟的命令,千里迢迢的只为赶来杀我。你当我是黄口小儿,轻易骗得的吗?”
秋无意只说了三个字,“屈流重。”
黄城举的表情突然变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包含着一丝恍然,一丝疑惑,一丝不甘,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忧伤。
秋无意道,“当年你和屈流重是莫逆之交,十几年的结拜兄弟。他的儿子女儿是你的义子义女,你看着他们长大的。十四年前你在屈流重家做客时,无意中发现他竟是苍流教的长老之一,于是你暗地里通知武林同盟,将他屈家满门尽戮。”
黄城举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却是一言不发。
“其实屈流重为了与你相交,曾经冒死向当时的苍流教主卓泽渊陈情,希望能够退出苍流教,为此不惜断了右臂。卓教主见他心意如此坚决,虽然没有同意,却再也没有差他做过任何事。所以他实质上已经退出苍流教了。而最后----他却死在你这个兄弟的手上。”
黄城举的身体不能克制的颤动起来。他咬牙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他既然加入了魔教,就是魔道中人,我与他割袍断义,自此便是陌路,再没什么情份可讲了!”
秋无意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痛苦愧疚?”
黄城举胸口如遭重击,心如刀割,竟说不出话来。
秋无意道,“其实你们当年还是漏了一个。屈流重的儿媳事发前几天前刚刚生产,你那时候因为心虚一个月没有踏足屈府而不知道,所以这次你的债主便是屈流重的孙子屈墨。委屈的屈,笔墨的墨。”